原文:
(李)愬,字元直,有筹略,善骑射。宪宗讨吴元济①,唐、邓节度使高霞寓既败,七月,唐邓节度使高霞寓战败,又命袁滋为帅,滋亦无功。愬抗表自陈,愿于军前自效。宰相李逢吉亦以愬才可用,遂充随唐邓节度使。兵士摧败之余,气势伤沮,愬揣知其情,乃不肃部伍。或以不肃为言,愬曰:“贼方安袁尚书之宽易,吾不欲使其改备。”乃绐告三军曰:“天子知愬柔而忍耻,故令抚养尔辈。战者,非吾事也。”军众信而乐之。士卒伤痍者,愬亲自抚之。贼以尝败高、袁二帅,又以忽名位非所畏惮者,不甚增其备。
愬沉勇长算,推诚待士,故能用其卑弱之势,出贼不意。居半岁,知人可用,完缉器械,乃谋袭蔡。尝获贼将丁士良,召入与语,辞气不挠,愬异之,因释其缚。士良感之,乃曰:“贼将吴秀琳总众数千,不可遽破者。士良能降秀琳。”愬从之,十二月,吴秀琳以兵三千降。愬乃以秀琳之众攻吴房县,收其外城,胜捷而归。或劝愬遂拔吴房,愬曰:“取之则合势而固其穴,不如留之以分其力。”
初,吴秀琳之降,愬单骑至栅下与之语,亲释其缚,署为衙将。秀琳感恩,期于效报,谓愬曰:“若欲破贼,须得李佑,某无能为也。”佑者,贼之骑将,有胆略,守兴桥栅,常侮易官军,去来不可备。愬召其将史用诚诫之曰:“今佑以众获麦于张柴,尔可以三百骑伏旁林中,又使摇旆于前,示将焚麦者。佑素易我军,必轻而来逐,尔以轻骑搏之,必获佑。”用诚等如其料,果擒佑而还。愬解缚而客礼之,署为散兵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帐中,略无猜闲。愬乘间常召,屏人而语,或至夜分。愬益知贼中虚实。
时李光颜战数胜,元济悉锐卒屯洄曲以抗光颜。想知其障可乘.乃遣从事郑辨见襄度告师期。师夜起,祜以突将三千为前锋。您串中军三千.田进诚以下军殿。始发,吏请所向,恕曰:“入蔡州取是元济!”行七十里,夜半至悬瓠城,雪甚.城旁皆鹅鹜池,窟令击之,以乱军声。赋恃吴房、朗山戍,晏然无知者。祜等坎墉先登。众从之,杀九者,发关,留持柝传夜自如。黎明.雪止.想入驻元济外宅。蔡吏惊曰:“城陷矣!”元济尚不信,田进诚兵薄之。进诚火南门,元济请罪,梯而下,槛送京师。
(《新唐书·李愬传》)
[注]①吴元济.唐宪宗时淮西节度使.长期割据蔡州(今河南浊南)。
译文:
李愬,字元直,有谋略,擅长骑马射箭。宪宗讨伐吴元济,唐、邓节度使高霞寓失败以后,用袁滋代替他做了统帅,又没有取胜。李愬主动请求一试,宰相李逢吉也认为李愬可以任用,于是任命他担任隋、唐、邓节度使。李愬因为军队刚刚受挫,士气没有全恢复,于是不安排巡逻的队伍。有人提出异议,李愬说:“叛贼刚安于袁公的宽疏,我不想让他们受到惊动而来防备我。”士兵受伤生病,他亲自照料护理。蔡州的人因为曾经打败了高霞寓等人,而且李愬的名声不是他们平素畏惧的,很轻视李愬,不加防备。李愬性情沉稳而凶猛,他以诚心对待士卒,所以能够使地位卑微、力量弱小的士兵振作起精神而使用他们。蔡州的叛军士兵来投降,李愬常任其自便,有的降兵,其父母或孩子死去而无力埋葬的,就发给粮食、布帛,打发他们回家。
当初,吴秀琳投降,向李愬建议说:“如果要打败蔡州的叛军,没有李祐就没有与你一起成功的人。”李祐,是叛军中骁勇的将领。李愬探听到李祐在郊野守护庄稼,就派遣史用诚率领三百名精壮的骑兵埋伏在旁边,让羸弱的士卒装作要放火烧庄稼和收庄稼的样子,让李祐看到,李祐果然轻率地出击,史用诚将他擒获而回。诸位将领平时为李祐所苦,请求杀死他,李愬不听。恰逢天降大雨,从五月到七月不停,军中将士认为这是上天对不杀死李祐的惩罚,将官们议论纷纷无法制止。李愬尽了力也不能独自保全李祐,就给李祐戴上刑具把他送到朝廷,上奏章说如果杀死李祐,就没有与他一起共同消灭蔡州敌人的人了。皇帝下诏书释放了李祐,把他送还给李愬。李愬让李祐佩带刀剑出入帐下,担任六院兵马使。李祐手捧诏书感激得哭泣,诸位将领才不敢再有议论,因此才确定了袭击蔡州的策略。过去规定,胆敢释放间谍的人灭族。李愬更改了旧令,对于间谍全部加以安抚,所以那些间谍反而将敌方的情况报告给李愬,李愬更加了解了叛军的虚实。
当时,李光颜出战多次获胜,吴元济把精锐部队全都派出,驻扎在洄曲来抗击光颜。李愬知道这个机会可以利用,就派遣从事郑澥去见裴度,报告军队出发的日期。军队在夜里出发,李祐率领三千突将为前锋,李愬率领三千人马为中军,田进诚率下军殿后。刚出发时,有官吏询问前进的方向,李愬说:“到蔡州捉拿吴元济!”行进了七十里,半夜时分到达悬瓠城,雪下得很大,城边都是养鹅的池塘,李愬命令赶打那些鹅,用来掩盖军队行进的声音。叛军依仗吴房、朗山的守护,安然无人发觉官军。李祐等在城墙上挖洞率先登城,士卒跟随着他们,杀死了守城门的士兵,打开城门,留下人拿着木柝像平常一样击柝报时。黎明,雪停了,李愬进驻吴元济的外宅。蔡州的官吏惊慌地说:“蔡州城失陷了!”吴元济还不相信,田进诚的军队迫近了蔡州。田进诚火烧了南城门,吴元济认罪投降,从城上顺梯而下,被关入囚车送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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