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论诛诸吕功,右丞相勃以下益户、赐金各有差。绛侯朝罢趋出,意得甚。上礼之恭,常目送之。郎中安陵袁盎谏曰:“诸吕悖逆,大臣相与共诛之。是时丞相为太尉,本兵柄,适会其成功。今丞相如有骄主色,陛下谦让。臣主失礼,窃为陛下弗取也!”后朝,上益庄,丞相益畏。十二月,诏曰:“法者治之正也今犯法已论而使无罪之父母妻子同产坐之及为收帑朕甚不取其除收帑诸想坐律念。”诏振贷鳏、寡、孤、独、穷困之人。又令:“八十已上,月赐米、肉、酒;九十已上,加赐帛、絮。赐物当稟鬻米者,长吏阅视,丞若尉致;不满九十,啬夫、令史致;两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称者督之。”时有献千里马者。帝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马,独先安之?”于是还其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帝从霸陵上欲西驰下峻阪。中郎将袁盎骑,并车揽辔。上曰:“将军怯邪?”盎曰:“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主不乘危,不徼幸。今陛下骋六騑,驰下峻山,有如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奈高庙、太后何!”上乃止。贾谊说上曰:“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财有余,何为而不成!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上感谊言,春,正月,丁亥,诏开藉田,上亲耕以率天下之民。九月,诏曰:“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忧其然,故今兹亲率群臣农以劝之。”
(节选自《资治通鉴·太宗孝文皇帝上》)
译文:
评定诛杀诸吕的功劳,右丞相周勃以下,都被增加封户和赐金,数量各有差别。绛侯周勃散朝时小步疾行退出,十分得意;文帝对绛侯以礼相待,甚是恭敬,经常目送他退朝。郎中安陵人袁盎劝谏文帝说:“诸吕(吕氏一党)谋反背叛,众臣们一起将吕氏斩杀。那时丞相担任太尉,执掌兵权,才恰好建立了这番功劳。现在,丞相似乎已有骄矜圣上的神色,可您还是谦让着他;君臣都失了礼数,我私意认为陛下不该如此!”以后每次早朝的时候,文帝愈加庄重威严,丞相周勃也就愈加敬畏。十二月,皇上下令说:“法律是国家的根本。如今犯法之人已判罪,却还让并未犯罪的犯人父母、妻儿、兄弟一起连坐,甚至将他们收没为奴婢,朕认为这种做法土分不可取,还是废掉各种收没罪犯家属为奴婢及各种相互连坐的律令吧!”皇上下令赈济那些鳏、寡、孤、独和穷困的人。皇上还下令:“年龄八十岁以上老人,每月赐给米、肉、酒若干;年龄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另外再赐给丝帛和棉絮。赐给的物品中,凡是应当赐给粥米的,各县的长吏要亲自检查视察,由县丞或者县尉送达:赐给不到九十岁老人的东西,由啬夫、令史送去;郡国二千石长官要派出负责监察的都吏,让他们巡视督察所属各县,发现有不按照诏令做的,给以责罚督促。”当时有人向皇帝进献日行千里的宝马。汉文帝说:“我出行时,前有仪仗的旗子做先导,后有属车跟随做护卫,吉日出行每天可以行进五十里,率军出行就每天只能走三十里:我如果乘坐千里马,能先单独奔往哪里呢?”于是,把马还给了进献者,并给他旅途费用;接着下诏说:“朕不接受贡献之物。千万下令让全国不要请求前来进献(贡品)。”文帝从霸陵上山,想要从西边的陡坡奔驰而下。中郎将袁盎骑马上前,与文帝车驾并行,伸手挽住马缰绳。皇上说:“将军害怕了吗?”袁盎回答说:“我听说‘家有千金的人,就座时不靠近屋檐边’。贤明的君主不去冒险,也不祈求侥幸。现在陛下放纵驾车的六匹马,从险峻山坡上奔驰而下,如果马匹受惊,车辆被撞毁,陛下纵然是看轻自身安危,又怎么对得起高祖和太后呢!”皇帝这才停止冒险。贾谊劝说皇上:“积贮,是国家的命脉;如果国家积贮了大量粮食而钱财充裕,干什么事情会做不成!现在如果驱使百姓,让他们归向农业,都附着于本业(土地),使天下的人靠自己的劳动而生活,工商业者和不劳而食的游民都转向田间从事农活,那么积贮就会充足,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文帝被贾谊的话所打动,春季,正月,丁亥,下诏举行“籍田”仪式,皇帝亲自耕作来为天下臣民做出表率。九月,皇上下诏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百姓依靠它而生存;有的百姓不从事农耕的本业,却去从事工商末业,所以百姓生活(或生存)艰难。朕对这种情况很担忧,因此现在亲自率领群臣从事农业耕作,以鼓励百姓务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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