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戚氏宋人,为宋之世家。当五代之际,有抗志不仕、以德行化其乡里、远近学者皆归之者,曰同文,号正素先生,赠尚书兵部侍郎。有子当太宗、真宗时为名臣,以论事激切至今传之者,曰纶,为枢密直学士,赠太尉。有子恭谨恂恂、不妄言动、能守其家法、葬宋之北原、余为之志其墓者,曰舜臣,为尚书虞部郎中。元鲁其子也,名师道,字元鲁。为人孝友忠信,质厚而气和,好学不倦,能似其先人者也。盖自五代至今百有六十余年矣,戚氏传绪浸远,虽其位不大,而行应礼义,世世不绝如此,故余以谓宋之世家也。
元鲁自少有大志,聪明敏达,好论当世事,能通其得失。其好恶有异于流俗,故一时与之游者,多天下闻人。皆以谓元鲁之于学行,进而未止,意其且寿,必能成其材,不有见于当世,必有见于后。孰谓不幸而今死矣!故其死也,无远近亲疏,凡知其为人者,皆为之悲,而至今言者尚为之慨然也。
元鲁初以父任为建州崇安县尉,不至。以进士中其科,为亳州永城县主簿,又为楚州山阳县主簿。嘉佑六年三月二十九日,以疾卒于官,年三十有五。娶陈氏,内殿承制习之女;再娶王氏,参知政事文宪公尧臣之女;有子一人;皆先元鲁死,而元鲁盖无兄弟。呜呼!天之报施于斯人如此,何也?元鲁且死时,属其僚赵师陟乞铭于余,师陟以书来告。余悲元鲁不得就其志,而欲因余文以见于后,故不得辞也。以熙宁元年某月某甲子,葬元鲁于其父之墓侧,以其配陈氏、王氏。将葬,其从兄遵道以状来速铭,铭曰:
行足以象其先人,材足以施于世用,而于元鲁未见所止也。生既不得就其志,死又无以传其绪,曷以告哀?纳铭于墓。
译文:
戚家是宋人,是宋代的世家。在五代的时候,有一位志节高尚不移、不愿做官、用美好的德行教化乡里百姓、远近求学的人都归附过来的,叫戚同文,号正素先生,死后追赠尚书兵部侍郎。他有个儿子,在太宗、真宗时是一位名臣,凭借议论时事直言深切传送至今的,叫戚纶,官至枢密直学士,追赠太尉。戚纶有个儿子谦恭谨慎、言行合乎规矩、能恪守家法、死后埋葬在宋的北原、我替他撰写墓志铭的,叫戚舜臣,做尚书虞部郎中。元鲁就是戚舜臣的儿子,名叫戚师道,字元鲁。元鲁为人孝顺友爱忠诚信义,心地醇厚脾气随和,喜欢学习不知倦怠,才能类似他的祖先。从五代到现在一百六十多年了,戚氏家风积淀深厚,流传久远,虽然他们的官职不高,可是操行符合礼义,像这样代代传递,所以我因此说戚家是宋代的世家。
戚元鲁从小就有远大志向,聪慧明白敏捷通达,喜欢谈论当今世事,能透彻分析其中的得失。他的喜好和厌恶跟世俗的人有所不同,所以当时跟他交游的,大多是世间有名望的显达的人。我因此认为元鲁的学问品行,精进却未停止,预料他将会长寿,一定能有所成就,(即使)不体现在当代,也一定会体现在后世。谁能料到他非常不幸地现在就去世了呢!所以他去世的时候,无论跟他生前的关系远近亲疏,所有知晓他的为人的,都替他悲痛,至今说起来还为他悲慨不已呢。
元鲁开始时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被任命为建州崇安县尉,他没有赴任。后来凭进士登科,做亳州永城县主簿,后来又做楚州山阳县主簿。嘉佑六年三月二十九日,因为疾病死在官任上,年仅三十五岁。娶妻陈氏,是内殿承制教习的女儿;陈氏去世后又娶妻王氏,是参知政事文宪公尧臣的女儿;有一个儿子;都比元鲁去世的早,可是元鲁也没有兄弟。哎,上苍对这个人如此的报答施与,是为什么呢?元鲁将要去世的时候,嘱咐他的同僚赵师陟向我求写一篇墓志铭,赵师陟用书信寄来告诉我。我很悲痛元鲁没能完成他的志向,想通过我的这篇文章彰显给后人,所以我没法推辞他。在熙宁元年某月某甲子,把元鲁安葬在他父亲坟墓的旁边,并让他跟妻子陈氏、王氏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将要安葬的时候,他的堂兄戚遵道通过书信来请求墓志铭,墓志铭文如下:
操行足够效法他的先辈,成就足够施于当世之用,可是这些追求在元鲁身上却不曾停止。活着时候没能完成他的志向,死后又没有子嗣传承他的事业,拿什么来告慰哀思呢?就把这篇铭文放在他的墓旁吧。
(选自《曾巩集》卷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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