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君讳宗谅,字子京。大中祥符八年春,与予同登进士第,始从之游,然未笃知其为人。及君历潍、连、泰三州从事,在泰日,予为盐官于郡下,见君职事外,孜孜聚书作文章,爱宾客。又与予同护海堰之役,遇大风至,即夕潮上,兵民惊逸,吏皆苍惶,不能止,君独神色不变,缓谈其利害,众意乃定。予始知君必非常之才而心爱焉。
君去海陵,得召试学士院,迁殿中丞。时明肃太后晚年未还政间,君尝有鲠议。暨明肃厌代,朝廷擢当时敢言者,赠右司谏,拜左正言,迁左司谏。西戎犯塞,边牧难其人,朝廷进君刑部员外郎、知泾州,赐金紫。及葛怀敏败绩于定州,寇兵大入,诸郡震骇,君以城中乏兵,呼农民数千,皆戎服登城,州人始安。又以金缯募敢捷之士,昼夜探伺,知寇远近及其形势。君手操简檄,关白诸郡,日二三次,诸郡莫不感服。予时为环庆路经略部署,闻怀敏之败,引藩汉兵为三道以助泾原之虚,时定州事后,阴翳近十日,士皆沮怯,君咸用牛酒迎劳,霈然霑足,士众莫不增气。又泾州士兵多没于定州,君悉籍其姓名,列于佛寺,哭而祭之。复抚其妻孥,各从其欲,无一失所者。及君去泾之日,其战卒妻孥数百口,环其亭馆而号送之,观者为流涕。
会御史梁坚奏劾君用度不节,至本路费库钱十六万缗。及遣中使检察,乃君受署之始,诸部属羌之长千余人皆来谒见,悉遣劳之,其费近三千缗,盖故事也。坚以诸军月给并而言之,诬以其数尔。予时待罪政府,尝力辩之。降一官,仍充天章阁待制、知虢州,又徙知岳州。君知命乐职,庶务毕葺。迁知苏州,俄感疾,以某年月日,薨于郡之黄堂,享年五十七。
译文:
滕君名叫宗谅,字子京。大中祥符八年春天,和我一起考中进士,才和他交游,然而并没有深入了解他的为人。等到他历任潍州、连州、泰州从事以后,在泰州时,我在泰州(西溪镇)做盐官,看到滕君在本职工作之外,勤勉地搜集图书写作文章,喜欢(结交)宾客。又和我一同参加守护海堤的差使,遇到大风刮来,当晚潮水涌上来,士兵和百姓担心而逃跑,官吏都惊慌害怕,不能停止,惟独滕君神色不变,缓缓地谈论着海堤的利害关系,大家的心绪才安定下来。我才知道滕君一定是不寻常的人,才从内心喜欢他。
滕君离开海陵,得到机会被皇帝召来面试考入学士院,后升迁为殿中丞。当时正是明肃太后晚年没有把政权还给皇帝的时候,滕君曾经发表过刚直的议论。等到明肃太后去世后,朝廷提拔当时敢于发表见解的人,赠给(滕君)右司谏,授予左正言的官职,又升迁为左司谏。西边的少数民族侵犯边塞,朝廷为谁来做守卫边疆的行政长官为难,就晋升滕君为刑部员外郎、泾州知州,赐给他金鱼袋及紫服。等到葛怀敏在定州打了败仗,贼兵大规模进犯,各郡都惊惧,滕君因为泾州城内缺乏士兵,就喊来几千个农民,都穿上军服登上城墙,泾州城的人才安定下来。又用金银财物招募勇敢轻捷的人,日夜侦察,了解敌人距离远近和情形势态。滕君手拿征召文书,向各郡陈述情况,每天两三次,各郡没有不感动佩服的。我当时担任环庆路经略部署,听说葛怀敏打了败仗,率领外族、汉族军队分为三路来援助泾原的兵备之虚,当时正是定州之役后,又加上冰雪苦寒近十天,士卒都沮丧胆怯,滕君都用牛肉美酒迎接犒劳,恩泽普降,士兵没有不情绪高涨的。另外泾州的士兵大多战死在定州,滕君将他们的姓名全部登记下来,在佛寺里列出,哭着祭祀他们。又安抚他们的妻子儿女,分别满足他们的想法,没有一个成为无家可归的人。等到滕君离开泾州的那一天,那些战死士兵的妻子儿女们几百人,都围在他住的馆舍边哭着给他送行,看到的人都流下了眼泪。
恰逢御史梁坚上奏章弹劾滕君用度不节俭,以致于泾州路使用国库钱十六万缗。等到皇帝派遣使者检察,(才知道)是滕君刚上任的时候,各部所管辖的一千多位羌族首领来进见,都慰劳打发他们,花费了近三千缗,大概这种做法也是旧例。梁坚把各军队的每月军饷(与三千缗钱)合并来说这件事,用那个数字诬陷他。我当时正在朝廷任职,曾经竭力为他辩护。滕宗谅被降了一级官职,仍然担任天章阁待制、做虢州知州,又调做岳州知州。滕君懂得天命,乐于职守,各种政务都进行整治。升职做苏州知州,不久染上疾病,在某年某月某天,在苏州黄堂去世,享年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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