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太宗淳化五年八月,甲午,诏:“自今京朝、幕职、州县官等,不得辄献诗赋、杂文;若指陈时政阙失、民间利害、直言极谏书,即许通进。其有宏才奥学为人所称者,令投献于中书,宰相第其臧否上之。”上以蜀寇未平,辛仲甫素著恩信,将令舆疾招抚,会疾甚,不可遣。先是,参知政事苏易简荐枢密直学士张咏可属西川事,于是诏咏知益州,得便宜从事。丁丑,帝以蜀寇渐平,下诏罪已。钱若水草诏,既成,进御,帝亲窜数字,引咎深切。其略曰:“朕委任非当,烛理不明,致彼亲民之官,不以惠和为政,挠我烝民,起为狂寇。念兹失德,是务责躬。改而更张,永鉴前弊,而今而后,庶或警予!”是月,张咏至益州。先是陕西运粮以给蜀师者相属于路咏问城中所屯兵数凡三万人而无半月食咏访知民间苦盐责贵而私廪有余乃下盐价听民以米易盐民争趋之。未逾月,得好米数十万斛,军士欢腾。时四郊尚多贼垒,城门昼闭,王继恩日务宴饮,不复穷讨。官支刍粟饷马,咏但给以钱,继恩怒曰:“马岂能食钱邪?”咏曰:“公今闭门高会,刍粟何从而出?若开门击贼,何虑马不食粟乎!”继恩乃不敢言。会卫绍饮以书来督捕余寇,继恩始令兵四出。绍钦等连破贼众,遂克蜀州。继恩尝送贼三十余辈,请咏治之,咏悉遣令归业,继恩怒,咏曰:“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咏与公化贼为民,何有不可哉!”继恩有帐下卒恃势掠民财,或诉于咏,咏密戒曰:“得即缚置井中,勿以来也。”吏如其戒,继恩不敢恨,其党亦自敛戢云。继恩既分兵四出,咏计军食可支二岁,乃奏罢陕西运粮。帝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朕无虑矣!”
(节选自《续资治通鉴》,有删改)
译文:
太宗淳化五年八月,甲午这天,太宗下诏:“从今以后,京朝、幕职、州县官等人,不能总是献诗赋、杂文;如果是指陈时政缺失、民间利害、直言进谏的文宇,立刻允许向上呈递。其中有宏大的才学、深奥的学问,被人称赞的,让他选呈给中书,宰相确定其好坏等级而呈上来。”太宗因为蜀寇尚未平定,辛仲甫一向有恩德和信义,将要让他带病去招降安抚,恰逢他病得厉害,不能派遣。在这之前,参知政事苏易简推荐枢密直学士张咏可以托付西川之事,于是下诏让张咏担任益州知州,允许他便宜行事。丁丑这天,太宗因为蜀寇渐被平定,下诏引咎自责。钱若水写诏书,写成之后,进呈太宗,太宗亲自改了几个字,真挚恳切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它大致是说:“朕委任官员不适当,考察事理不明白,以致那些亲民的官员,不用仁爱和顺来处理政事,扰乱我的百姓,使他们起事成为狂妄的贼寇。想到这是联失德造成的,这一定要责备我自己。改弦更张,永远以此前的弊病为鉴戒,从今以后,这或许就是对我的警醒。”这个月,张咏到了益州。在这之前,陕西运粮来供给蜀地军队的人相连于道路。张咏问城中所驻扎的军队人数,共三万人,却连半个月的粮食都没有。张咏通过探问,了解到民间因为盐贵而苦脑,私人的粮食却有余,就调低盐价,允许百姓用米来换盐,百姓争着来换盐。不超过一个月,得到好米几十万斛,军士欢欣鼓舞。当时城四郊还有很多敌人的营垒,城门白天都关闭着,王继恩每天举办宴会喝酒,不再尽力讨伐贼人。官府支出粮草作为军饷马料,张咏则只给钱,王继恩发怒道:“马难道能吃钱吗?”张咏说:“你现在关着门举办盛大宴会,粮草从哪里来?如果开城门攻击贼人,哪里用得着担心马吃不到粮食呢!”王继恩才不敢再说话。恰逢卫绍钦拿着文书来监督捕捉剩余的贼寇,王继恩这才命令军队四面出击。卫绍钦等人接连打败贼人,于是攻下了蜀州。王继恩曾送来三十多个贼人,请张咏对他们予以治罪,张咏全都让他们回去务农,王继恩发怒,张咏说:“从前李顺胁迫百姓成为贼人,今天我张咏与你把贼人变作老百姓,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王继恩帐下士兵有仗恃着势力夺取百姓财物的,有人向张咏控诉,张咏悄悄告诫他们说:“抓住他们就绑起来扔到井里,不要再来报告了。”吏员像他说的那样做了,王继恩不敢有什么恨意,那些党徒也就自行收敛了。王继恩分兵四出之后,张咏计算军粮可以支持两年,就上奏请求停止陕西运粮。太宗高兴地说:“这个人什么事办不了?朕没有可担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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