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首诗无一句难解,无一字冷僻,跟诗人浅近的诗风一致,但它却情敛意裹,题旨隐晦,有“朦胧”的味道,耐人咀嚼。
全诗可以看出诗人有感于事,有悟于心,通过自己一瞬间的感受、直觉、情绪来表现对生活的认识与理解,饰以微妙的、激发人去揣摩的主观感情色彩。
“花非花”,是说似花,“雾非雾”,乃谓类雾,并不实指花、雾,那么这如花若雾的取象究竟是什么——令人捉摸不定。“夜半来,天明去”,也未显言系指何物。而“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到底都没有挑明是什么——这岂非成了谜语吗?不,它朦胧而不晦涩,分明有着定向暗示。四行诗句,的确笼罩着轻雾,迷茫莫辨,然而雾里有花,这“花”便是喻意。
整个的一首诗是由一连串的比喻组合成给人以可感性的意象。非花非雾,就意态而言是轻飏飘渺的;来匆匆,去匆匆,借助“夜半”到“天明”的时间概念,说明短暂易逝。“春梦”是美好的,可惜不能长久;“朝云”是艳丽的,可惜多幻无定,这又分明是指失落的空虚。综合起来看。这首诗在外在的描述中蕴含着一种总体喻意,这就是:对某件事或是对某个人那些值得追忆的情景,在眼前不复存在。唯其“来如春梦”和“去似朝云”,才越发显出好景不长却又难以忘情的怅恨之甚!根据这总体喻意,读者可以调动欣赏时的联想与想象,作出多种多样的理解,实现主观对客观的超越。法国作家巴尔扎克在小说《幻灭》中指出:“真正懂诗的人会把作者诗句中只透露一星半点的东西拿到自己心中去发展。”这样,才能做到如宋代诗人梅尧臣于《六一诗话》里所说的“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因此,反复吟咏《花非花》,不同的读者各自从不同的“心理场”出发,产生不同的审美感受,也许感慨韶华的流逝之快,也许叹息青春的不再复归,也许怀念友人的遽然离去,也许向往什么的意外幻灭,也许……。诗人在这里,并不给读者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完全允许“横看成岭侧成峰”,只要不有背于诗中原有的象征性形象,任你去“目尽尺幅,神驰千里”。
这首诗的朦胧,能让读者受到诗的意向的诱引,去探求丰富而悠远的内涵。而在用这种感受的主观性对客体进行再创造时,便使主体心灵获得了充分的自由享受。诗中由于有喻意的一以贯之,因而就架起了理解诗意的桥梁。取喻花与雾,扣住“来”字,发出“几多时”的诘问,抓住“去”字,留下“无觅处”的疑惑,并在此以“春梦”与“朝云”两个喻体构成含蓄于朦胧之中的形象,促使读者思索,别有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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