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露纷兮交下,木叶落兮凄凄。候雁叫兮云中,归燕翩兮徘徊。
妾心感兮惆怅,白日急兮西颓。守长夜兮思君,魂一夕兮九乖。
怅延伫兮仰视,星月随兮天廻。徒引领兮入房,窃自怜兮孤栖。
愿从君兮终没,愁何可兮久怀?
这首诗的前面原本有一篇简短的序文,说明作诗的宗旨:“友人阮元瑜早亡,伤其妻孤寡,为作是诗。”阮元瑜即阮瑀,建安七子之一。由此可知这首诗乃代阮瑀寡妻抒发亡夫后的孤独悲痛之情。
开头四句写景:“霜露纷兮交下,木叶落兮凄凄。候雁叫兮云中,归燕翩兮徘徊。”霜露纷下,树叶黄落。云中传来大雁的哀叫,群燕辞巢南归,翩翩徘徊。四句描绘出深秋的萧瑟景象,渲染出一片凄凉气氛。接下来二句:“妾心感兮惆怅,白日急兮西颓。”感于节物,惆怅伤怀,眼见白日很快就又西沉。这六句一段,写女主人公在白日的所见所感。
上段末句“白日急兮西颓”承上启下,结束白日情景,引出下段的长夜难眠。“守长夜兮思君,魂一夕兮九乖。”“乖”背离,“九”,极言其多。上句的“长夜”一语双关,一方面说明秋天夜晚渐长,另一方面说明思念亡夫,尤觉夜长难熬。白日的“急”与夜晚的“长”相对,见出白日虽然也感物伤怀,但还能够忍受,容易度过;而晚上孤栖,尤觉长夜漫漫难熬。这里体贴入微地描绘出了寡妇的特殊心理。下句形容因忆念亡夫而精神恍惚,心魂迷离。“怅延伫兮仰视,星月随兮天廻。”“延伫”,久立等待。二句是说,心情惆怅,长久地等立在屋前,仰视天空,直到星月西下,长夜将晓。这里通过寡妇久立房外的行动,表现了她“心怯空房不忍归”的心理。“徒引领兮入房,窃自怜兮孤栖。”“徒”,徒然无益,“引领”,伸颈远望。二句说,尽管殷殷远望,其夫再也盼不回来,只得入房安歇,暗自可怜自己的孤栖无伴。结尾两句:“愿从君兮终没,愁何可兮久怀。”愁苦萦怀,不堪长久忍受,还不如跟随亡夫而去,最终结束这一切痛苦。封建礼教要求妇女从一而终,所以寡妇“孤栖”的愁苦,最终只能靠死来解脱。这是寡妇发自心灵深处的痛苦呼声,读来惨怛感人。
这首诗从一个特殊的侧面——寡妇的生活情景反映了古代的婚姻爱情生活,并在客观上揭露了封建礼教给妇女造成的不幸。诗歌虽是代人而作,完全出于虚拟,却写得情真意切,描摹寡妇的生活情状和心理活动,细致入微,十分生动逼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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