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度记》简介|鉴赏
明代白话长篇神魔小说。全称《新编扫魅敦伦东度记》,又名《续证道书东游记》。二十卷一百回。明金阊万卷楼刊本首有《扫魅敦伦东度记》序,署“崇祯乙亥八年(公元一六三五年)岁立夏前一日世裕堂主人题”;次为《东度记》引,署“崇祯乙亥夏月华山九九老人撰”;后为《阅东度记》八法。 清初覆刻本,封面题“云林藏板”,改名《东游记》,亦有序、引,只是序改署康熙己酉(一六六九)。解放后,一九八八年一月,浙江古籍出版社首印此书。
《东度记》可分为两大部分,前十八回叙述南印度国王王子一心皈依佛教,出家修行,法号“不如密多”。这尊者誓愿普度群迷,同归大道, 率弟子元通,在南印度、东印度,度化了酒佣、劣绅、匪盗、 歹人、道人、家僧等,指破了梵志师徒的旁门道术。尊者不久跏趺而逝,升入仙境,位证二十六祖。第十九回至全书收结,记叙南印度国传位到一个香至王,生有三子,其季子名菩提多罗, 也只爱出家,法号“达摩”。他修得二十七祖法器后,欲继普度之愿,率弟子道副、道育、尼总持三人,因情演化了本国众迷,便去东印度救度众生,广施方便。达摩师尊偕弟子随路演化,阐扬佛教,伏妖灭怪,度脱愚蒙。嗣后师尊独自一苇渡江,来到中国,演化世情, “遇梁武帝,言论未合,摘芦渡江,遗留圣迹而去”。师尊驾苇返回印度,向弟子说偈毕,并授以《楞伽经》四卷,就端坐而寂。第二年, “有使宋云自西域还,遇师于葱岭,手携只履,翩翩独迈云间而去”。
这部作品虽敷演南印度、东印度故事,时间在东晋孝武帝宁康年间(公元三七三年——三七五年)至梁武帝大通年间(公元五二七年——五二九年),其实是作者有感于明末世风日下,便借不如密多尊者和达摩老祖度化众生,指责明末社会的各种恶行劣迹。如昏君信谗,奸佞惑主;赃官卖法,衙役受贿; 盗匪剪径,众贼劫庵;劣绅逞凶,强梁凌弱;淫道藏娇,僧尼通奸;逆子不孝,泼媳咒婆;恶夫遗妻,悍妇欺夫;妯娌互争, 庶辱嫡妻;等等。在展示这些弊端时,中间常常插入妖魔邪魅荒唐不经的东西,但这正如《阅东游记》八法所云,“不过装饰闹观,总来直关风化”,是有它的现实针对性的。
作者在揭露世态人情时,与因果报应结合在一起,认为这些“姦心、盗心、邪心、淫心、杀心、害心、奸心、骗心、骄心、傲心、谄心、媚心种种歹心,冥冥中就有一个神灵“管着”(第四十回),如果不改行从善、弃邪归正,必将“报应不爽”。 “未离正觉之门”, 而“慈悲方便”,又是“佛门中宗旨”,所以广施方便, 度化向氏、郁门。
另有一种永守善行,笃守善功。第七十九回的那个拾金不昧的老道,他见一锭金子在地,便合掌道: “甚么人遗失了金钱在此?我想此物不知何等来的,或是远贩经商,辛苦将货物卖的,可怜他折了父娘血本;或是变卖家产,养生送死的,可怜他急迫变来失了,心慌意恼;或是衙门交纳钱粮罪赎;或是嫁卖妻儿老小,这不小心遗失路间。可怜身家性命,多有不保。”就守在那里,等待失主。第七十六回中的辛苗,他“平生身随衙出入,资生过活,为人善柔,凡遇公事能言善谈,多与人方便,出自忠厚本心”,凡见衙门吏役受了刁奸之贿,欺瞒官长,使良民受诬,乃捐自己钱钞而善人善行, 自有神灵扶持,逢恶化吉,遇险化夷,谓之“好心自有好报”。这在当时社会中“劝人为善,禁人为恶”, 自有它一定的积极意义。但书中强调得未免过分,又不时陈述纲常伦理的封建说教。这都是书中的糟粕。
在艺术上, 《东度记》这部小说,同作者另二部《禅真逸史》、 《禅真后史》一样,以诗词作为入话,总领全书;又以诗词作为收结,点破主题,使首尾呼应,前后衔接,有着宋元话本的艺术特色。
本书每一回情节中,融入了大量的诗、词和小曲、偈语等,有的劝人为善,如第十回中的三字语:
漫饶舌,三字劝,愿仁人,端正念。富休奢,贵休僭,势毋骄,贫毋怨。德莫忘,爱莫恋。创业勤,处家俭。禁邪私,谨灾患。若瞒心,将人骗,财货侵,田产占,起奸谋,暗里算,天不高,举头见;神不欺, 目如电。自祸淫,必恶厌。怎如心,一慈善。子子孙,永无间,高门楣,增福算。
也有的讥诮拐子,颇多砭世。如第七十回中的《如梦令》:
(贩客你),世上财当取义,谁叫贩卖妇女。一旦本利双亡,反把行囊贴与。怎处?怎处?将何填还债主?
(拐子你),资生尽多卖买,何苦坏心拐带。可怜人家孩童,一旦分离在外。木怪,石怪,耍的(他)遭刑受害。
这部小说文笔流畅,语言明朗,特别是刻划了酒、色、财、气以及欺心、反目、诓骗、暴戾等众多的情魔意魔生动形象,增强了艺术效果。
作者在铺排故事时,能结合现实生活,又富于想象,所以在某些方面有所突破和创新。郑振铎先生在他著作的《西谛书话》中谈到《东度记》时说: “甚似彭扬之《天路历程》,而变化更多,取境更为复杂。”谭正璧先生则称“其叙述的诡怪变幻,不下于‘证道奇书’ 《西游记》”(《中国小说发达史》)。但应当说,本书有的情节过于离奇,故事不够紧凑,在塑造主要人物形象、语言性格化等方面,与《西游记》等神魔小说相比,还是相形见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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