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园丛话》简介|鉴赏
笔记,其中有些门属于志怪小说。清钱泳辑,二十四卷。是钱泳积五十年之所见所闻,自为笺记而成,于道光十八年(1838)七月刻毕(述德堂刊本),时年已八十矣。原板经咸丰十年兵燹之后,稍有损失,泳子钱寿集资补刊,于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二月刻成问世,此为常熟写经堂刊本。此后有《清代笔记丛刊》本,苏州振新书社石印本,上海进步书局石印本,1984年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影印《笔记小说大观》收入第二十五册。1979年北京中华书局张伟校点铅字排印本。
全书分旧闻、阅古、考索、水学、景贤、耆旧、臆论、谈诗、碑帖、收藏、书画、艺能、科第、祥异、鬼神、精怪、报应、古迹、陵墓、园林、笑柄、梦幻、杂记二十三门,杂记分上下二卷,基本是一卷一门。共有条目819条,1365则, “举凡人情物理,宇宙间可喜可愕之事,无不备也” (孙原湘序)。所记多为作者亲身经历,叙事具体翔实,即使得诸传闻,也必指出其来源。其中颇多清代文史资料,尤详于清初江南情况,可供研究清史、文化史、科学史者参考。其中《祥异》、 《鬼神》、 《精怪》、 《报应》、 《梦幻》诸门所记,多为封建迷信、因果报应等事, “虽遣愁索笑之笔,而亦《齐谐》、 《世说》之流亚也”,实为志怪小说。这几门所记,多为异事异物。如《祥异》中之《风龙阵》所记,实即龙卷风。文云:
乾隆丙午四月初八未刻,起风龙阵,吾乡石家桥至沈渎、官塘一带,拔木发屋者,不计其数。最奇者,有夫妇二人,在田中种豆,俱随风飞去,至数里而堕,却无恙;青石一块,重二百余斤,亦随风飞去, 不知所之;曹家坟前荒田中,有湖广划子船一只, 自空而下,中无一人,惟有青钱四百千;一家卧房内, 忽发大响,坠一包裹,内有钱七千文,银二锭;又有二人自运河塘上同行,皆飞上天,一堕吴江,一堕常熟,各伤折一手一脚。……
这比起今天关于龙卷风的新闻报道,不更详细而生动吗。其他如《神龙攫珠》条,记的实是圆形闪电而加以神奇化了; 《星异》条,记的是几起不寻常的陨星;《天不可测》、 《山鸣地动》、《风暴》等条,记的也是一些不常见的自然现象, 既有科学史料价值,也很真实生动,以谈祥异视之,过矣。 《鬼神》门中的《倒划船》,记的是虞山划龙舟的风俗,船上的木神像,乃是无赖子弟随意想出的, 但是居民却奉之若神明。这实际是指出迷信神明是无稽之谈。 《精怪》门的《张氏怪》条,记诸生张熙伯多读志怪之书,而家中遂也有怪,“始闻其声,继见其形。” “熙伯子晨起读书,怪挟书亦争读,貌如一,熙伯莫能辨, 验之亦同。无何,怪笑檐隙间。熙伯子仰窥其巢,几榻悉具,怪仅长寸许,踞几朗诵。” “客至,熙伯方咨嗟无以为馔,怪云: ‘吾当为相公致之。’旋有酒一壶, 佳肴四五品,堕于案上。宾主啖之极欢。”后来被驱而去时,还收拾筐箱、器皿、衣履、什物,至于醢盐、食具,莫不捆载而去。继因大江以北烽烟甚炽,又回来打造兵器,耀武庭中,纵横驰骤,宛如校场演习兵弁,遂呼拥而去。这怪不骚扰主人,行为善良而幽默,又能练武以自卫,一切如人事,可谓怪而不怪。这里还应一提《笑柄》一门,颇类古小说《笑林》,其中不少条目,“不仅使人解颐,且往往于幽默之中暴露出时代的种种黑暗、腐朽、龌龊的社会现象。” (张伟)如《读时文》条云:
鹅湖华思愚先生,为人质直,好学不倦。或有谓先生曰: “鹅湖真读书里也。”先生曰: “此处并无读书人,子何以见?”或惊讶曰: “若某某者,皆诸生,有名于场屋,何谓无之。”先生笑曰: “子言谬也,此读时文者耳,乌得谓之读书人耶!”
三言两语,就反映了世人对以时艺取功名之辈的鄙视和对八股取士的讽刺。又如《戏言》条:
吾乡华雨棠先生通申韩之学,有名公卿间。常曰:“吾长子才庸而糊涂,故使其出仕;次子才敏而练达,故使其治家。”闻者莫不笑之。虽是戏言,实抒怀抱。
一针见血地指出封建官吏的无能和糊涂。此外, 《景贤》门中之《书周孝子事》, 《杂记上》中之《刺史新闻》,都可以作传奇小说读。清朝的笔记小说,多如雨后春笋,但除了日常人们所称道的少数几部之外,能与此书相侔者不多;而且语言朴实无华,叙述不事雕凿,又不像鲁迅所谓之“不安于仅为小说,更欲有益人心”, “貌如志怪者流,而盛陈祸福,专主劝惩”,可以说是清人笔记中之较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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