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树》
1977 彩色片 分钟 苏联格鲁吉亚电影制片厂摄制 导演:坚·阿布拉泽 编剧:列·伊纳尼什维里(根据列昂尼泽同名散文诗集改编) 摄影:罗·阿赫弗列基阿尼 主要演员:丽·卡弗扎拉泽(饰玛丽塔) 索·扎奇弗里阿尼(饰格基阿) 扎·柯利什维里(饰舍捷) 柯·杜阿什维里(饰齐齐柯尔) 谢·塔凯什维里(饰玛拉基阿) 索·齐阿乌列里(饰弗法拉)。 本片获1977年全苏电影节大奖,德黑兰国际电影节金环奖,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大奖;1979年意大利罗马国际电影节最佳外国片奖。
【剧情简介】
无边无垠的田野上罂粟花盛开,那一朵朵鲜花像殷红的血点染着绿色的大地。一匹垂死的白马躺在花丛中痉挛抽搐,一双老鹰盘旋在蓝天上。小男孩格基阿呆立在白马旁,眼看着齐齐柯尔大叔用小刀结束了白马的生命。“不用让它再流血了。什么也救不了它,”齐齐柯尔毫不遗憾地说。当然,这是一个普通农民对大自然、对生命、对死亡的很平常的态度。然而,格基那颗幼稚敏感的心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为什么齐齐柯尔不考虑他格基的感情,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心爱的漂亮的白马?也许他也会这样对待那些命运掌握在他手里的人?
齐齐柯尔在村里没有任何正式的头衔和职务,但他却是众所公认的权威。乡亲们都依赖于他的智慧和公正。而每当需要解决村里的某些问题时,齐齐柯尔总是自信而平静地讲出使乡亲们折服的意见。他聪明、勤劳,几乎是这个多有怪人的村子里唯一思维正常的人。他关心村子的荣誉和那些成文或不成文的道德准则。然而这个自封的“牧师”的事情也真不少,因为他的“教民”们几乎个个都怪诞不经。
埃利奥斯始终在等待着他生活中出现奇迹。他领着他那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儿们不知疲倦,一刻不停地找魔石,找金鱼,找魔树。如果他把时间化在其它有益的事情上,他和女儿们的日子也许会好过些。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梦想,那几个瘦弱的女儿闪闪发亮的眼睛也始终闪烁着希望之光。
长镜头中出现了另一个怪人。这是个穿得花花绿绿却又破衣烂衫的女人。她走下小山岗,坐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往她那已经涂着厚厚的白粉的脸上补妆。这是沉缅于她从未经历过的爱情的弗法拉。她徘徊在这个世界上,走村串户地向人们诉说那根本不存在的梦中恋人舍奥利的故事。此刻她游说归来,被埃利奥斯这个理想的勇士捕捉“能满足任何愿望的金鱼”的诚心所感动,同情地鼓励他:“找吧、找吧,你总会找到的。”
约拉姆是个令人生奇的无政府主义者。他常常用可怕的预言恫吓同村人。他又喊又叫,狂怒咆哮。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你看,他趴在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专心地倾听着,他还招呼孩子们跟他一起倾听。他在倾听什么呢?也许,他想听见他曾预言的革命的号角?
勃布拉也是个怪人,他着迷于植物学,沉缅于历史。现实世界对于他仿佛是不存在的,他更不期待将来。他念念不忘的是,“我们,格鲁吉亚人,悠久的文化,远征,战争……远古的石块……”他不明白,过去是不能长久地吸引年青一代的。
玛丽塔被乡亲们比作美丽的格鲁吉亚女王塔玛尔。这个善良美丽的少女是全村的骄傲。齐齐柯尔认为,她不能嫁给与她真诚相爱的穷小伙子格基阿,而必须嫁给富家子弟舍捷。他对玛丽塔的祖母和父亲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格鲁吉亚人很少,我们应该保护一切美好的东西。”玛丽塔的祖母和父亲被他这条简单而明了的道理说服了。按照齐齐柯尔的世俗逻辑,美应该有出路,应该有依靠。把全村最美丽的姑娘嫁给最富足的小伙子,这就是美的出路。至于格基阿,他太穷了,不可能成为齐齐柯尔这个聪明而残酷的计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而玛丽塔的感情则是齐齐柯尔不屑一顾的。
齐齐柯尔护卫着一对新人行进在婚礼队伍中。他深信自己的正确。谁也不会预见到这隆重的婚礼就是爱情的死亡和对美的背叛,只有那个愤世嫉俗的约拉姆不顾一切地冲着婚礼队伍喊叫:“出卖了!出卖了!把美丽的塔玛尔出卖了!……”这时,玛丽塔的祖母玛拉基阿似乎明白了这指责意味着什么。她转过脸去,久久地、奇怪地注视着约拉姆跑去的那个方向……
可怕又可耻的事终于发生了。因为仍怀着对格基阿的爱,因为与格基阿匆匆相会,玛丽塔面临极刑。
雾蒙蒙的清晨。一种不很清晰的奇怪的隆隆声划破了黎明的寂静。这里听不到人的声音,只有地狱般的死寂。然而一切都是那么不平静。四周充满了阴郁的激情和摧枯拉朽般的紧张感。灰白色的晨雾中渐渐地显出了几个人的身影……玛丽塔被绑在一头毛驴上,面对着狂怒的人群,她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污泥、石块,雨点似地向她袭来。突然,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的她那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恋人格基阿投去微微一笑。随即,这微笑陨星般地熄灭了。一颗子弹无声地夺取了格基阿的生命,玛丽塔的生命也同时终结。
走在行刑队伍后面的是永远正确的齐齐柯尔。一对相爱的年青人的死亡意味着齐齐柯尔残酷而又“合乎逻辑”的乌托邦的毁灭。原先跟随着他的村民们纷纷散去,他们重又回复到“自己”。他们,这群怪人,还能感觉到羞耻、痛苦和怜悯吗?……
最后一个镜头:一个被在魔树上等待幸福而冻死的埃利奥斯的精神所感动的小姑娘,用一条“愿望带”把自己与那棵魔树系在一起。继续等待着她生命中的奇迹出现……
【鉴赏】
《愿望树》是苏联著名导演坚吉兹·阿布拉泽三部曲的第二部(另外两部是《祈求》和《悔悟》)。影片据格鲁吉亚人民诗人列昂尼泽的同名散文诗集改编。在诗集中,列昂尼泽怀着深深的感激和眷恋记录了他童年的感受。这里有诗人对故乡的回忆、童年生活的印象,还有少年时代丰富美丽的遐想。诗集由21个独立成篇的小故事组成。每一个故事里都有一个鲜明的抒情形象。在诗人的特殊的抒情世界里,故事情节是不连贯的。因此,在改编中,导演阿布拉泽首先面临的是,把原作中“平行地存在的”主人公们导入同一个故事,纳入同一条轨道,从而创造出一个电影化的完整可信的世界,同时又保持一个成年诗人回忆中的童年诗人的精神世界。在《愿望树》中,导演阿布拉泽和剧作家伊纳尼什维里一起,以20世纪格鲁吉亚农村生活为背景,以美丽少女玛丽塔的不幸爱情为叙事主线,成功地把一系列具有鲜明色彩的抒情形象再现在银幕上,使影片的整个形象结构,它的风格和主题都渗透到诗人的文学世界里去。
影片《愿望树》全然不是材料选编式的银幕改编,而是一部具有完整严谨的剧作结构的影片。阿布拉泽在一个个抒情形象中,开掘每一位演员的新的、甚至连他自己都尚未发现的潜质,从而突现出形象的精神美。在《愿望树》中,有许多幻想家。埃利奥斯孜孜不倦地寻找魔石、金鱼,他期待着有朝一日那些具有魔力的东西能给他的可怜的女儿们带来好日子;弗法拉幻想着爱情,虽然这爱情她从未经历,但对于她,那幻想的爱情永不会死去。在《愿望树》中,阿布拉泽最大限度地运用了演员的潜质,表现出那些善良人们的美好愿望最终都未能实现的悲剧美。
玛丽塔的形象是由当时还是业余演员的丽卡·卡弗扎拉泽创造的。在对这一形象的造型处理中,阿布拉泽突现了少女玛丽塔的超人世的美,而卡弗扎拉泽的纯情表演,则最大限度地加强了整部影片的悲剧气氛。
弗法拉一角是著名演员索菲柯·齐阿乌列利的极大成功。透过那层白色的愚蠢的面罩,齐阿乌列里在观众面前展现了弗法拉那彷徨无着又无助的内心痛苦与渴望。她衣衫褴褛,却还要抹脂抹粉,她走村串户地讲述自己臆造的爱情故事,其实是一种自嘲自怜的手段。因为那幻想的幸福爱情就是她的生活意义,那么,她的生活也就成了这个非现实的“表演”体现。契阿乌列利恰到好处地再现了弗法拉的“表演”过程——每到一个村子时就紧张不安,就像演员即将上台一样。震惊于玛丽塔的惨死,弗法拉纵情地在自己幻想的废墟上为自己的命运哭泣。齐阿乌列里以令人惊叹可信性把面对残酷的现实的弗法拉在虚幻的想象中寻找生活支持的无奈与徒劳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阿布拉泽挑选演员的外部条件很讲究。他善于在演员的脸上,在他们的造型中突现真正的美,并用电影手段记录下来。在《愿望树》中,奶奶玛拉基阿一角同乎没有台词。她总共在银幕上出现了五次:玛丽塔回到村里,在小河旁,奶奶坐在岸边,迎着太阳眯起双眼,欣赏着孙女的美丽。随后是她和儿子被齐齐柯尔说服的那场戏。在玛丽塔的婚礼时,当玛拉基阿听到“出卖了!出卖了!把美丽的塔玛尔出卖了!”的喊叫声后,她慢慢地转过头去,默默地注视着喊叫声远去的方向……她似乎已经看到她轻易应允的这门婚事将酿成孙女的悲剧,她感到自己铸成了不可原谅的大错,那种无尽的痛苦,被女演员塔凯什维利以震颤心灵的真实的面部表情体现出来,还有当她看见孙女尸体时那段迟缓的、无声的内心独白,使观众也仿佛与她一起再一次听见了那“出卖了!出卖了!”的喊叫声。在玛拉基阿这一形象中,导演通过演员饱满深刻的表演处理,揭示出玛丽塔悲剧的实质。
《愿望树》充满了美和生活的真实,呼唤着a奇妙、欢乐、怜悯和深深的同情。影片阐述的不是某一个主人公的感受,而是在生活的全部复杂性中阐明某种客观的真实。因此,《愿望树》在观众面前展现的世界是非中心的。在格鲁吉亚那个农村的小世界中,故事情节随着主人公中心地位的转换而展开。影片中没有一个可以被称作“次要角色”的人物。这里所有的人物都是主要的,而同时又都是次要的,无论是那个带着傻儿子在村里徘徊的老太婆,还是美丽的玛丽塔。影片中的一个场面:齐齐柯尔站在乡亲们中间。乡亲们按照他的指示把不宜放牧的地方圈出来。在这几个镜头里,他明显地处于主要人物的地位。然而,当约拉姆喊叫着跑来把乡亲们打好的木桩都拔掉时,中心人物便成了约拉姆。接着便出现了打着小伞、满脸涂白的弗法拉,她不由自主地又取代了约拉姆的中心地位。这种非中心的主人公处理,体现出《愿望树》的艺术构思的客体化特点。影片中的每一个人物都体现了人的价值。“世界是一个剧场,而世上的人们则是演员”,《愿望树》证实了这句话。同时,可以说,《愿望树》是愿望、幻想的集体形象,而不是这些愿望和幻想的实现。
阿布拉泽在影片的造型处理上非常严谨。从《愿望树》的最初几个镜头所渲染的情绪氛围,到影片结束前玛丽塔惨死的悲凉情景,都完满地体现了导演所刻意追求的外景美、造型优雅、镜头内线条的清晰和镜头结构的严谨。阿布拉泽的影片不仅是艺术作品,而且始终是民族文化现象的一部分。在《愿望树》的导演处理中,阿布拉泽不仅吸取了格鲁吉亚绘画、音乐、文学的各流派的特点,而且还吸取了建筑学的各流派的特点,开掘出为格鲁吉亚文学艺术各领域的某些流派特点继续发展的一块新天地。影片《愿望树》超越了一般的改编界限,它是一部完整独立的作品,是用当代电影意识对经典文学作品的精神作出深刻理解的一次成功的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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