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在波兰》
1965 黑白片 90分钟 苏联莫斯科电影制片厂/波兰斯都吉奥创作集体联合摄制 导演：谢尔盖·尤特凯维奇 编剧：叶夫盖尼·格布里罗维奇 谢尔盖·尤特凯维奇 摄影：扬恩·里亚斯柯夫斯基 主要演员：马克西姆·施特劳赫(饰列宁) 阿娜·莉夏恩斯卡娅(饰克鲁普斯卡娅) 安托尼娜·巴甫雷切娃(饰克鲁普斯卡娅的母亲) 伊洛娜·库斯梅尔斯卡娅(饰乌立卡) 本片获1965年全苏电影节最佳革命历史题材影片奖;1966年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1967年苏联国家奖金
【剧情简介】
1914年8月8日，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爆发不久，列宁在波兰的奥地利占领区的寓所中被捕。理由极其荒唐：他被指控为沙皇政府的奸细。当局把他监禁在新塔尔格这座小城市的单人牢房里。按照监狱管事的说法：列宁还是幸运的，有几个被抓来的“奸细”未经调查和审讯就被绞死。
牢房很小，从这一角到那一角只需走六步。于是列宁在这里前后左右、来回来去地走着，他思潮起伏，想了很多事情。在监狱度过的这段时光使他回想起过去的日日夜夜。他的厄运是从昨天宪兵突然到家里来搜查开始的。搜查十分可笑，愚蠢的宪兵拿走了列宁关于农业问题的手稿，而把他和党内的全部通信留下了。列宁的思维穿过监狱厚厚的壁障，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的时代命运联系到了一起。他知道：德国人、法国人、俄国人都不需要这场战争;他亲眼在车站上看到送别丈夫的新婚少妇的眼泪;见到妻子和母亲哭喊着要把自己的亲人拽下火车，不让他们去前线。然而当列宁急需知道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时他却什么也无法知道，当他应当采取行动时他竟动弹不得。他在牢房里难以入眠，试着数数目，但越数越清醒。列宁明白：在俄国，党的组织遭到很大破坏。出狱后，他要到瑞典或瑞士去，只有在中立国家，他才能与各地建立新的联系。列宁和克鲁普斯卡娅以及岳母从巴黎来到波兰的克拉科夫，为的是离祖国近些，可随时得知国内的消息，看到国内的报纸。在克拉科夫，列宁一家和一些老朋友——波兰的社会民主党人相聚了，也结交了一些新朋友——大学生、工人、铁路员工等。
侦缉员提审他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问题，眼睛盯着侦缉员手中的那张报纸，想从标题中知道些消息，后来干脆把这张报纸要过来了。有时，列宁望着牢房的白墙，就像望着银幕那样，似乎那里会浮现出新闻纪录片的画面。入狱前，列宁一直是非常喜欢散步和看电影的。在牢房里度过难熬的第一夜之后，早上监狱的看守带他到市场上的小照相馆照了张相，那里正巧有对新婚夫妇也在照相，他们惊恐地望着这个“犯人”。列宁望着他们却在想：如果此刻，新郎到前线去打仗，那么新娘子的命运会怎样呢?他似乎看到了坟墓上的十字架，也看到了他岳母经常用扑克牌算卦的景象，他想，也许应该请他岳母为这个新娘子算一卦。列宁想起了在克拉科夫的日常生活。岳母请来一个波兰姑娘乌立卡帮忙做家务事，并为这个姑娘算过卦。那时，经常有人从俄国到他们的寓所来，家里常常住满了人，乌立卡不停地忙碌着，她是一个非常乐观的姑娘，有时还在厨房里跳舞。列宁几乎每天要收到来自俄国、英国、法国、德国和美国的许多信，他和克鲁普斯卡娅经常写回信到深夜，列宁还写了很多文章寄回国去发表。
列宁和克鲁普斯卡娅没有女儿，便把乌立卡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一天，乌立卡请列宁带她到山上去，列宁这才知道她的秘密。原来她有个情人：山地牧羊人安德日依。列宁忽然感到，他似乎该写写关于爱情的文章，他写的政论性的文章已经很多了。现实又把列宁拉回到照相馆里。照完相，回到牢房，使他高兴的是克鲁普斯卡娅来探望他了。她告诉列宁，波兰的朋友们都在为他的获得自由而努力。透过牢房的小窗户，列宁又想起了国内的工人代表来找他，详细地向他介绍工人的生活情况等等，他也想起了他踩着冰雪从芬兰来到瑞典的那个夜晚。在监狱里，列宁见到了安德日依——乌立卡的恋人，他因纵狗袭击宪兵，被判罪五年。列宁入狱前他曾在列宁的住所躲藏过，列宁给他讲了很多革命的大道理。有时他还和列宁争论，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木头雕刻出很多富有艺术性的小人。列宁还记起：有一次，克鲁普斯卡娅病了，乌立卡硬拉着列宁到天主教的教堂去祈祷，列宁也只好去了。列宁感到在监狱里最难受的是孤独感，最难熬的是夜晚。他常在夜里想起很多与他交往的人，还想起了他们为乌立卡和安德日依举行的订婚仪式。后来，德国向俄国宣战了，列宁的波兰老朋友迦涅茨基告诉列宁：有一批波兰同志要越过国境出国去，由安德日依走山路护送他们。这天夜晚，乌立卡失踪了，爱情驱使她去追寻安德日依，她想再见他一次。在边境上，安德日依已在河的对岸了，听到乌立卡的喊声又跑了回来，与她拥抱在一起。宪兵正在追捕安德日依，就这样，安德日依落到了他的老仇人——宪兵马窦舒克手中，被投进了监狱。马窦舒克逼迫乌立卡揭发列宁，乌立卡坚决拒绝了，她经受了严刑拷打，晚上被推出了宪兵队的大门。
监狱里的犯人都要轮流地擦狱吏办公室的地板和窗户，列宁在擦窗户时，仿佛见到了战争造成的悲惨景象。他发现安德日依已不在监狱，很可能被送到前线去当炮灰了，列宁一定要制止这场战争。不久他被释放，他和克鲁普斯卡娅以及岳母一起途经维也纳到瑞士去。在火车上，他看到了人们正在运送伤兵，他意识到有许多艰巨的工作等待着他去完成，他要变第一次世界大战为反对点燃这次战火的人的斗争，他已经看到了十月革命的波澜壮阔的前景……
【鉴赏】
本片是部叙事结构新颖的独白影片，影片中没有一句对话。一小时半的放映时间里，影片始终伴以列宁的画外音——他的思想的声音。列宁不是在阐释展现在银幕上的各种事件，而是在紧张地加以思考，给它们以深刻而英明的评价。影片中所有的人物和事件，观众都是通过列宁的眼睛看到的，观众领悟这一切，就像列宁领悟它们一样。
影片作者没有直接引用列宁居住在波兰期间所写的三百篇文章和书信中的思想言论。他们认为影片的任务不是尽可能多地列举当时的历史事实，而是用电影语言表现列宁与人民之间的联系，列宁的思想产生和发展的过程。影片大胆地安排了列宁到天主教堂去祈祷这场戏。在这里，不是为了说明波兰是一个天主教国家，而是要让列宁深刻地去思考艺术的作用问题，列宁认为，艺术应该使人不要去相信上帝，而应相信人间的生活，相信斗争，相信人性。但目前，艺术还没有这样的力量。
列宁的思想在影片中是通过具体的剧作构思表现出来的。例如，列宁散步时遇到很多熟识的人，这些人丝毫也不怀疑：这个动作敏捷、对他们关心备至的俄国人从与他们的谈话中会得出一些结论，而实现这些结论就能扭转世界历史，改变他们的命运。列宁被关在监狱中时，他不能公开地反对第一次世界大战，但观众看到他在动员自己的全部精神力量。他虽然不能直接影响战争的进程，但他可以思考它，可以预言它的发展和结局。影片作者从一个新的角度塑造了列宁的形象。这位伟人在世界大动乱的最初日子里，虽然被关进监狱，但仍然能预言世界的未来，并很快就在自己身上找到力量使这个未来得以实现。影片的独白写得很成功，它不是从列宁的论著中援引来的，而是编剧的艺术创作，不管银幕上的列宁说什么，观众丝毫不怀疑这是列宁的语言，列宁的音调，列宁的愤怒、幽默、嘲讽和激情。
影片中历史性的事件，历史性的决议是通过列宁的思考和叙述表现出来的。例如，社会民主党的领导人同意参战这一背叛行为不是直接表现出来的，而是通过列宁的强烈反应来加以展示。列宁是在侦缉员提审他时，从侦缉员手中的报纸上看到这一消息，他当时气得大声地对侦缉员说：“我要退出社会民主党了。”
施特劳赫扮演的列宁十分可信，他已经不是在向观众提供一个形象，已经不是在体验它，而是生活在这个形象中了。实际上，施特劳赫与列宁的外形并不相似，年龄也比在波兰时的列宁大得多。观众看到影片的第一个镜头时，甚至会因施特劳赫扮演的列宁与真正的列宁不相似而感到失望;但第二个镜头一出现，观众就会忘记这种不相似，施特劳赫以再现列宁的精湛艺术使人们顾不上去注意他与列宁在外形和年龄上的差距。
在这部影片中，作为一个政治家的列宁和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列宁是统一的。列宁是在日常生活中，在与普通人的交往中，萌发出对一些重大问题的思考。例如，他在照相馆里见到一对新婚夫妇时，立即想到：如果新郎去了前线，新娘的命运会怎样?列宁具体地看到了这场战争会给普通人带来灾难和厄运。对普通人的命运的关怀，更坚定了他要制止这场战争的决心。与乌立卡的关系，也充分表现出列宁的人情味与人性，列宁与克鲁普斯卡娅有时为没有儿女，尤其是没有女儿而感到遗憾，他们把乌立卡当作自己的女儿。这个姑娘给列宁夫妇的生活带来了欢乐，列宁经常与她一起散步，跟她谈论各种问题，当列宁知道她有恋人时，甚至想写篇关于爱情的文章。乌立卡让列宁到教堂里去为克鲁普斯卡娅的健康祈祷时，列宁也勉为其难地去了，还说了一句：“这也不算是太大的罪过。”列宁还为乌立卡和安德日依举行订婚仪式，他担心安德日依不久就会被送到前线去，会被战争吞没。编导尽量在列宁身上挖掘普通人的感情。
《列宁在波兰》是一部创新的影片，编导运用心理刻画、日常生活中的细节描绘以及富有电影表现力的一切手法创造出了列宁的充满激情的形象。片中，心理刻画的运用非但没有削弱影片的雄伟气魄，而是更突出了它，日常生活细节的描绘也没有降低影片的历史性，而是使它更具体化、更有新意。这是一部独白影片，列宁在独白中不仅叙述了发生在克拉科夫和波罗宁的事件，而且还叙述了战前那个时期自己的思想和感情。观众在银幕上看到的不是循序渐进的全部事件，而仅仅是列宁所看到的那一部分，仅仅是列宁所注意到的事件的一些片断。他对时代的思考贯穿着整部影片。本片和过去拍摄的关于列宁的影片迥然不同，和以往任何一部苏联国内外的传记片也截然有别。剧情的基础不是事件，而是思想过程本身。
在着手拍摄本片时，尤特凯维奇决定摒弃过去拍摄列宁影片时所用过的手法，他认为一部政治性的影片，如没有美学上的价值，没有艺术技巧，就不能打动观众的心。他并不认为在革命历史题材的影片中，首先应该依靠准确的事实和档案材料。当然，应该了解清楚这些事实和材料，这在艺术家的创作中仅仅是第一步。艺术家对待这些事实和材料必须有自己的态度，有自己独特的主观感受，这些事实和材料只有通过艺术家的创作个性才能成为艺术现象。于是，尤特凯维奇和格布里罗维奇决定把列宁表现成一个思想家和一个具有丰富的人性的人。如果编导仅仅详细地表现列宁在波兰的克拉科夫和波罗宁度过的那段时期所经历的一些事件和参加过的一些会议的话，那么观众就不会感受到任何新的东西，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众所周知的。列宁的交织着希望与失望的思想感情，他的预见和结论，他的痛苦的心灵和坚强的理智，这才是影片所要表现的。影片既要表现列宁对于俄国和波兰的历史命运的思考、对爱国主义的实质的理解、对于狭隘民族主义和沙文主义的危险的担忧，也要表现列宁作为普通人的一些感情：对友谊、爱情、信仰等的看法，一句话，要表现任何一个人在历史的悲剧性的时刻，在生活中可能经受到的一切。列宁是一个属于历史的人物，他的思想的范畴是宽广的、无所不包的，而且是有时代感的，富于动态的。影片中，声音和画面结合得很好，这些独白机智、幽默、富有感情色彩，毫不让人厌倦。影片的画面富于造型表现力，而且很风格化。一部本来可能落入俗套的影片，现在拍得十分新颖、独特，成了一部艺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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