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提要
这天,巫多尔古特的居民们正准备举行仪式,庆祝皇家技正比菩提花了二十五年时间修建的机器完工。国王想以此机器,控制西布特拉伊地区人民的水源,让他们臣服于己。比菩提想通过修建这样的机器来显示自己是一个可以和天神作斗争的人。太子阿比吉特反对修水闸,他不愿意看到水闸成为两地人民纷争的焦点,也不愿看到无数工人失去性命。太子是国王在摩克多塔拉边捡到的孩子,国王听信法师所说的在这孩子身上发现为转轮王的异相,把他作为太子抚养长大。太子同情西布特拉伊地区受苦的人民,减轻赋税,还打通山路促进通商。在庆祝仪式前,国王派人囚禁了太子。西布特拉伊的塔南乔耶也带领民众赶来参加盛会,他们想通过非暴力的形式,让国王放弃水闸,还水于人民。黑夜来临了,太子逃出监禁,在水闸上找到了罅隙,摧毁了机器,摩克多塔拉又成了自由奔流之水,它也带走了太子。
作品选录
[一个异乡的旅客带着献神的供养上。他向巫多尔古特的市民询问。
旅客 请问,那个插在天空里、又高又大的东西是什么呢?看来怪可怕的。
市民 你连那个都不晓得?大概你是个外乡人?那是机器。
旅客 机器?什么机器?
市民 我们的皇家技正比菩提花了二十五年的工夫修造的机器呀!如今,总算完工了。今天是举行庆祝大会的日子。
旅客 那机器有什么用处呢?
市民 把摩克多塔拉的水源闸住。
旅客 哎呀!它简直像个阿修罗[1]的骷髅头,没有血,没有肉,颧骨高耸,露着锐利的牙齿。它站在天空,张开大嘴,日日夜夜窥伺着你们巫多尔古特这座酣睡的城市。你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啊,眼看着就会像一段枯木似的凋萎、僵硬、失掉生机啦。
市民 我们精力旺盛,不是那么容易被毁灭的,你倒不必替我们担忧。
旅客 也许是这样吧。不过,那样的怪东西真不适宜在太阳和星光之下出现,隐藏起来会更好些。你还看不出来它好像惹得整个青天日夜都在生气吗?
市民 那么,你今晚不到庙里去看燃灯大祭了吗?
旅客 正是要看燃灯祭我才到这里来的。每年在这个季节里我都前来瞻拜湿婆大神,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庙宇上面的天空竟被这个怪物塞得黑压压地透不过气来,今天,突然看见了这种景象,我感到一种无名的恐惧,我的全身战栗。它狂妄地压低了庙顶,那是对神的不敬。我现在就去献上我的供养,可是我却失去了喜悦和宁静的心情。
[一妇人上。她头上蒙着一条雪白的披肩,遮盖了全身,一直拖到地面。
妇人 苏曼!我的苏曼!(向市民)伯伯,你们全都回来了,可是我的苏曼一直到现在还不曾回来啊!
市民 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 我是周奈村的安巴。他……他是我眼睛里的光亮,我生命中的呼吸,我的苏曼。
市民 他怎么啦?小姑娘!
安巴 他们把他带走啦——我不知道他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我到庙里去礼拜湿婆大神,等我回到家里,他们已经把他带走啦。
市民 我想他们一定是把他捉去修筑摩克多塔拉的水闸去啦。
安巴 我听说他们是从这条路上把他带走的,一直带到古里峰的西边—— 远哪,远得我都看不见了,而且,我也看不见那边有路啊!
市民 光是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处!我们正要到湿婆庙里去看燃灯祭。今天是我们的大节日,你也跟我们一块去吧!
安巴 不,伯伯,那天我也是到庙里去礼拜湿婆大神的啊!从那天起我就怕去献上我的供礼了。听,我告诉你们: 我们的祈祷、我们的供养,从来没有到达我们的天神,我们的父亲的身边,在半路上就被人抢去了。
市民 谁把我们的祈祷抢去了?
安巴 把苏曼从我的怀里抢走了的那个人。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是谁。苏曼!我的苏曼!我的孩子苏曼啊!
[全下。
[巫多尔古特的太子阿比吉特派遣的一位使者上,他要见皇家技正比菩提,比菩提正向湿婆庙那边走去,这时使者、比菩提相遇。
使者 比菩提老爷!太子特意派我前来见你。
比菩提 他有什么吩咐?
使者 这些年来你一直努力修建水闸,想把我们的摩克多塔拉水源闸住。可是,它一次又一次地崩溃了,无数的生命埋葬在崩坍的泥沙里,无数的生命被湍急的奔流卷得无影无踪。今天,到底——
比菩提 他们的性命并没有白白地牺牲,我的水闸总算完工了。
使者 可是,西布特拉伊的居民直到现在还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决不会相信有谁能够把天神赐给他们的水源控制住。
比菩提 天神赐给他们的只是水,但是赐给我的却是控制水的能力。
使者 他们安心地生活着,他们绝没有料想到会有什么灾难来临。他们还不知道一个星期之后,他们的肥沃的田地……
比菩提 你怎么和我谈起他们的田地来了?他们的田地和我有什么相干?
使者 怎么?你修筑水闸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为了让他们的田地干裂,谷物旱死吗?
比菩提 不是的。我的目的只是想要证明人类的智慧能够战胜那些在他们的周围摆着阵式的泥沙、岩石和水流的威力。我没有闲工夫考虑什么农民的玉蜀黍田的干旱和损失。
使者 太子问你,难道现在还没有到你应该考虑的时候吗?
比菩提 是的。我默想的是那机器的伟大威力。
使者 那饥饿的哭唤竟不能打破你的沉思?
比菩提 不!洪水的怒涛冲不毁我的水闸,眼泪的压力也不会使我的机器颤抖。
使者 你不害怕诅咒?
比菩提 诅咒!你看,当我们在巫多尔古特征调不出劳工的时候,我们奉了国王的命令,到钱德帕德纳地区,挨家挨户地把十八岁以上的青年男子全都抓了来。他们有许多人再也不能回到他们家里去了,可是,我的机器却在千万个孩子的母亲的咒骂声中胜利完工。一个和天神的威力作斗争的人,人们的诅咒他何曾理会?
使者 你已经为你的声誉建立起纪念碑,这荣耀完全归于你自己。现在,王子吩咐你,要你自己把亲手建起的荣誉的碑石打碎,它会带给你更伟大的声誉。
比菩提 当那个纪念碑还不曾完工的时候,它只属于我自己;现在,它是整个巫多尔古特的财产,我已经没有毁坏它的权力。
使者 太子说,他自己要行使这种权力。
比菩提 什么?巫多尔古特的太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他莫非不是属于我们的?难道他是西布特拉伊的人?
使者 他说: 巫多尔古特不仅仅是机器统治的王国,那里还有天神,他要证明这一点。
比菩提 在机器的神奇的威力面前,天神会自动退避三舍。这,我个人就可以负起提供证据的责任。告诉太子,在我那机器的铁掌中,我并没有留下任何可以从它掌心里逃脱的道路。
使者 毁灭之主却不是常常只在大路上巡行的呀!人们肉眼看不见的漏洞和罅隙在悄悄地等待着他的光临呢!
比菩提 (吃惊地)罅隙!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罅隙?
使者 我怎么能知道呢?那个需要发现它的人,他一定会知道的。
[使者下。
[巫多尔古特的市民们上,他们正要到庙里去参加庆祝大会。他们发现了比菩提。
市民甲 喂,大技正!你真能干!什么时候你偷偷一溜,就跑在我们前面来了?喏!我们连晓得都不晓得呢。
市民乙 这是他的老习惯!他总是悄悄地一步一步向上爬,你还没有注意呢,他却赶过别人去了。他就是我们查布瓦村里的秃头比菩提呀!我们常常一块儿去上学,我们也常常一齐被我们的老师凯拉斯拧耳朵。可是,现在他可把我们都给丢在后面了,并且作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真是了不起!
市民丙 嘿,哥伯瑞!你拿着花篮、张着大嘴、呆呆地站在那里干什么啊?莫非你从来没有见过他?把花环拿出来,我来给他戴上。
[他们给他套上花环。
比菩提 算啦,算啦,够啦……
市民丙 什么?够啦?不行。你忽然变成一个伟大的人物了,你的脖子要是能够一下子长得像骆驼那样长该多好!整个巫多尔古特的人们都来向你的长脖子上套花环,一直埋到你的鼻子尖,那才合适呢。
市民乙 我说,老弟,哈里斯那个打鼓佬怎么直到现在还不见他露面呀?
市民甲 那个懒骨头!非得把他脊背的皮肉当作鼓敲打一通,才算……
市民丙 瞎讲这些做什么!要是单讲打鼓的话,他的手可比我们有劲儿。
市民丁 我本来想: 我们今天应该把比沙伊·塞孟特的彩车借来,让我们的比菩提坐在里面出去巡行一番,可是,今天就是连国王也必须步行走到庙里去。
市民戊 你倒是做对了。塞孟特的车子呀,简直是“达沙罗特[2]”!在路上走着走着它就破成十辆车了。
市民丙 哈!哈哈哈!“达沙罗特”!我们的伦布有时候说话可真俏皮。“达沙罗特”!
市民戊 不是开玩笑。我儿子结婚的那天,我借用过他那辆彩车。
嘿,我拉它的时候比我坐它的时候还要多得多!
市民丁 让我们这么办吧!我们把比菩提抬到庙里去。
比菩提 哎!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哪!
市民戊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应该这么办。你虽然生长在巫多尔古特的怀抱里,可是,如今你已经骑到巫多尔古特的脖子上去了,你的头、你的肩膀当然也非得比一般人突出不可了。
[他们把木棒捆好搁在肩上,把比菩提抬了起来。
众市民 (欢呼)皇家技正万岁!比菩提万岁!
(合唱)嗨!机器!嗨!机器!我们向你鞠躬,膜拜,顶礼!
你的机轮不停地发出庄严的轰鸣,
天上震耳的雷霆也羞惭地向你致敬。
你可怖的巨齿咬穿了世界万物的胸膛,
你鹰隼似的利爪撕破了大地的心脏——
攫出散布在地心中的矿藏。
你的烈焰如千百攻坚摧固的炮火,
具有销熔钢铁,粉碎岩石,撼山摇海的力量。
有时你臃肿如土丘,高峻像杉木,难移如砖墙,
有时你轻如掠过大地,闪在海洋,飘在空中的一缕浮光。
你统治世界的魔术家机器哟!
我们向你膜拜,鞠躬,顶礼!
[国王罗那吉特和大臣从帐篷所在的那一方向上。
罗那吉特 你从来就没有能够把西布特拉伊的人民制服过。现在到底还是由比菩提借着控制摩克多塔拉的水源,找到了一个迫使他们驯服的方案。可是,你呢,好像并不十分热心。你是妒忌他吗?
大臣 不,请陛下原谅。我们的职责并不是拿着斧子、铲子与泥土和岩石作斗争。我们的工具是政治,我们交往的对象是人们的心灵。我曾经提出过派太子去治理西布特拉伊的建议,太子与当地人民之间的感情的牢固联系,实际并不弱于摩克多塔拉钢铁水闸的力量啊。
罗那吉特 可是结果如何?拖欠两年的租税!西布特拉伊过去也曾经常闹严重的灾荒,可是却从来没有人拖欠过皇家的租税。
大臣 太子正为陛下获取比租税更有价值的东西。可是,正在紧要关头,陛下却把他召回来了。要知道治理一个国家,对于广大的群众决不应该忽视。陛下必须记住: 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痛苦的力量会逼使这些下等的顺民不顾一切地抬起头来。
罗那吉特 你的政治论调总是时时在变换。你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国王统治人民应该像骑士管束他的马匹——骑在它的身上,给它以压力,就会占优势;统治异族人民尤其需要采取高压手段。你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大臣 是的,我曾经这样讲过。当时的情况不同,在那种情况下,我的建议是合理而又及时的。不过,现在……
罗那吉特 我简直一点儿也没有把王子派到西布特拉伊去的意思。
大臣 为什么呢?陛下。
罗那吉特 那里的人民不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如果过分和他们接近,他们就会不怕我们。我们或许可以用情感赢得自己的人民,对于异族只有用恐怖使他们永远畏惧我们。
大臣 陛下,你忘掉把太子派到西布特拉伊去的真正原因了。因为太子不久以前似乎精神十分不安,我们怀疑太子对于自己的身世也许从旁了解了一些真情——他并不属于皇家血统,而是从摩克多塔拉瀑布脚下捡来的弃儿。为了使他忘怀……
罗那吉特 对于这一切我完全明了——最近他差不多每天夜里都跑出去独自躺在瀑布脚下。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我在瀑布脚下找到了他,我问他:“阿比吉特,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他说:“在这瀑布冲击的水流声里我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大臣 我也曾经问过他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在皇宫里总看不见他?他说:“我得到启示,我是为开辟道路才来到世界上的。”
罗那吉特 我现在对于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一个伟大帝国的统治者的预言,可完全失掉信心了。
大臣 说这个预言的可是陛下的太师的太师阿毗罗摩斯瓦弥啊!
罗那吉特 他准是算错了。我捡来这个孩子,我所得到的只有损失。为了制止西布特拉伊的毛织品到外地市场销售,从我的祖父执政时起一直封锁着南迪山口。现在阿比吉特把那条路开放了,我们巫多尔古特的粮食和布匹的价格一定要高涨了。知道吗?
大臣 太子还年青,不是吗?他只是站在西布特拉伊的立场上……
罗那吉特 但是,这是对自己人民的叛逆行为!还有那个西布特拉伊的苦行者叫做什么塔南乔耶的坏家伙,专门干那惑乱人心,到处挑起不满情绪的勾当。我相信这件事里面一定也有他。现在非要把他脖子上挂的念珠勒紧,惩办他一下不可了。我要逮捕他。
大臣 我没有胆量来反抗陛下的意旨。可是,陛下知道,在风暴将起,四方孕育着灾难的时期,放任比压制来得安全啊。
罗那吉特 在这方面你倒不必担心。
大臣 我不是要担忧,我是希望陛下多加考虑。
[禁卫上。
禁卫 陛下,摩罕格尔的维斯瓦吉特皇叔驾到。
罗那吉特 好,又是一个!这个把阿比吉特教坏了的罪魁!唉!一个离心离德的亲属简直等于驼子背上隆起的驼峰,永远粘在背后,你想甩可是甩不掉,背着又真麻烦。啊,那是什么声音?
大臣 那是湿婆大神的信徒们在绕寺游行。
[信徒们歌唱上。
信徒们 (唱)
湿婆,湿婆大神啊!
你的无情的烈焰
刺穿了黑暗的心脏,
惊动了荒凉的火葬场。
你的雷霆宣示了真理,
惩罚了邪恶与不义。
愤怒的湿婆大神啊,
你引领我们渡过死亡的海洋。
[众下。
[罗那吉特的叔父摩罕格尔的大王维斯瓦吉特上。他须发皆白,穿白色衣,裹白色头巾。
罗那吉特 叔父,我向您致敬。你居然肯赏光来参加我们为湿婆大神举行的祭祀大典,这真是我意想不到的荣幸。
维斯瓦吉特 我特意来告诉你: 湿婆大神决不会领受你的供养。
罗那吉特 你的这种恶意的诅咒,对于我们今天的节日简直是……
维斯瓦吉特 节日?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呢?为了解除世间众生的干渴,众神之神从天堂把自己水罐里的水倒下来。那川流不息、一泻直下的自由奔腾的活水,你们为什么把它监禁起来?
罗那吉特 为了控制敌人。
维斯瓦吉特 你就不怕与全能的湿婆大神为敌吗?
罗那吉特 湿婆大神就是我们巫多尔古特的保护神,我们的胜利也就是他的胜利。因此他加入我们的阵营,把自己的恩赐收回了。他要用饥渴的长矛去刺穿西布特拉伊的胸膛,使它俯伏在巫多尔古特的宝座之下。
维斯瓦吉特 那么你的供养并不是对神的礼拜,只是付给雇工的工钱!
罗那吉特 叔父,你,你和异邦人是同党,你是自己人的仇敌。阿比吉特也因为受了你的调唆不忠于自己的国家而失职。
维斯瓦吉特 受了我的调唆?我从前难道不是你的同党?在钱德巴特纳,那次由于你的高压而惹起的大暴动,不是我用无情的屠杀把叛乱镇压下去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比吉特那个孩子来了,占据了我的心,并且给我带来了光明。于是我才发现我在愚昧无知里盲目杀害的人们的确是我自己的血肉。你呢,是因为听了阿毗罗摩斯瓦弥在他身上发现了转轮王的异相的预言才收留了他的啊!这样的人,你想你能够把他捆绑在你的那个巫多尔古特的小小的宝座上?
罗那吉特 他是从摩克多塔拉瀑布下面捡来的孩子,我想,一定是你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吧?
维斯瓦吉特 是的,是我。是在灯节那天,他在我的宫里做客,黄昏时分,我看见他独自站在阳台上凝望着古里高峰出神。我问他:“孩子,你在看什么?”他说:“我在端详着道路,那现在尚未开辟、蜿蜒在不可攀登的高山上的未来之路——那使遥远变为邻近的道路。”我一边在听一边在想: 是那样一个斩断了家庭羁绊的母亲把他生在摩克多塔拉瀑布脚下的,有谁能够把他关在家里呢?我不能保持缄默了,我忍不住对他说:“孩子,你是生在路边的,从你降生起,这山林的主宰就欢迎你到四通八达的道路上来,那家庭里的红纹法螺并没有呜呜地吹着招呼你回家去。”
罗那吉特 我终于明白了。
维斯瓦吉特 明白什么?
罗那吉特 正是因为听了你的话,阿比吉特对于巫多尔古特皇家的感情便渐渐淡漠了。他打通了南迪山口的道路就是这种淡漠与疏远的公开表示。
维斯瓦吉特 那又有什么关系!一条路要是打开了的话,就变成大家的了——既是巫多尔古特的,也是西布特拉伊的。
罗那吉特 叔父,你是我的亲族,又是我的长辈,因此我一直忍耐着。不过,我再也不能忍受了,你是你自己人里面的奸细、叛徒!我命令你马上出境,离开这国土!
维斯瓦吉特 不过,我可决不能丢开你不管,你们如果舍弃我,那么,我将忍耐。
[维斯瓦吉特下。
(石 真 译)
赏 析
《摩克多塔拉》没有分幕,也没有分场次,以庆祝仪式当天时间发展为线索,围绕人们对待机器——水闸两种不同态度来展开情节。此处节录了剧本开始部分的一段内容,读者从中可以了解故事的由来、人物之间关系和主要人物的性格特点等。
从选录的作品部分,读者可以感受到《摩克多塔拉》中人物多而琐碎,着墨较多的人物是太子阿比吉特、国王罗那吉特等人。这里,太子并没有出场,从其他人物的对话中,读者从侧面了解到太子的身份、性格和政治主张等。太子是国王从瀑布边捡来的孩子,因此,他到底属于哪个王国,是何种姓等问题都无法求证了,因为法师说他有转轮王的异相,才被国王收养为太子。太子的身份未知性也表明了他是属于民众的,他的“异相”也暗示了从一开始,他与国王就不会有同一种想法。如对西布特拉伊赋税、通商等事情的态度,他就按照自己的主张行事。即使国王支持修建水闸,太子也宣告说:“巫多尔古特不仅仅是机器统治的王国,那里还有天神。”太子要用自己的能力还以瀑布之水为生的人民以公平和正义。最后,太子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他所失去的生命不仅换来了瀑布的自由,也唤醒了民众对自由的追求。
可以把剧中人物划分为以国王为核心的和以塔南乔耶为核心的两个阵营。(选文中没有涉及塔南乔耶的内容,概括来说,他号召人民用非暴力的形式来对抗国王是暴政。)国王罗那吉特认为暴力是维护政权稳定的唯一方式,他血腥地镇压叛乱,用高压手段向领地人民收取赋税。他不惜一切人力、物力支持修建机器水闸,只是把它当作控制敌对势力的、威力无比的一个武器。作为国王,他有高明的统治手段,他利用比菩提展现创作能力的欲望,让他去造机器,激起群众盲目的热情和对敌对方的仇恨;他堵住西布特拉伊地区通往山外的道路,也就堵住了当地人们走向繁荣的道路,让其成为任巫多尔古特剥削的粮食生产地,但是,他却假惺惺地说要接济当地人民,来蒙蔽他们。在与国王相对的人民阵营中,塔南乔耶号召人民以非暴力的形式反对暴力。群众惧怕国王,塔南乔耶认为畏惧的原因是因为群众“心里寓有伤害的意念”,而他说自己“从没有想到使用暴力,我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心怀杀机的人,一定会被恐惧所吞噬”。他号召人们不要迷信国王的权威,“如果王位只属于国王一个人,而不属于人民”,“当比神更高的神允准了你们的要求的时候,国王的驱赶只能赶走国王”。
这个剧本创作于1922年,被认为是泰戈尔的所有戏剧中,政治思想蕴含最为深刻的作品。摩克多塔拉的意思是自由的瀑布或自由的激流,在剧中被大机器所钳压。大机器象征着庞大而严密的统治机器,制约了印度人民的自由。剧中的国王、太子、塔南乔耶等人分别象征了印度当时的政治人物。结合剧本创作的时代背景,这个时期,正是甘地领导印度全国人民进行非暴力和平斗争时期,剧中号召人民行使权力和非暴力的斗争方式的塔南乔耶,正是甘地的象征。国王的残暴统治和利用先进机器来剥削、分裂人民,正是英国殖民统治者的象征。太子是从自由瀑布边捡到的孩子,他的身世、背景不清楚,但剧中隐含着其出身于社会底层,他的思想和行动,代表了广大的人民和人民的意志。
剧本采用人物对话的方式来交代故事背景,推进情节发展。剧本中作者过于明显的创作意图,削弱了作为戏剧的舞台表现力。如,人物庞杂,多是以群体形式出现,在舞台有限的表演空间里,无法表现出群众力量的坚实和伟大。在剧本中,虽然读者可以从时间的推移中看到故事发展脉络,但是观众从舞台表演上,无法从无幕、无场的构成中,分辨出戏剧表现中心的转移。总的来说,作为一部政治象征剧,这是一个含义深刻的剧本;作为一部戏剧,它缺乏足够的戏剧性。
(张 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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