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我场苗。 吃我场上的青苗。
挚之维之, 拴起它拴起它啊,
以永今朝。① 延长欢乐的今朝。
所谓伊人,② 那个人那个人啊,
于焉逍遥。③ 来到这儿寻乐。
皎皎白驹, 白白的小马儿
食我场藿。④ 吃我场上的豆茎。
絷之维之, 拴起它拴起它啊,
以永今夕。 延长今晚的良辰。
所谓伊人, 那个人那个人啊,
于焉嘉客。 我家尊贵的客人。
皎皎白驹, 白白的小马儿,
贲然来思。⑤ 把光辉带到此地。
尔公尔侯,⑥ 高贵的客人,
逸豫无期。⑦ 此地十分安逸。
慎尔优游, 好好儿乐一乐吧,
勉尔遁思。⑧ 甭打走的主意。
皎皎白驹, 白白的小马儿,
在彼空谷。⑨ 回到山谷去了。
生刍一束, 咀嚼着一捆青草,
其人如玉, 那人儿啊玉一般美好。
毋金玉尔音,⑩ 别忘了给我捎个信啊,
而有遐心。(11) 别有疏远我的心啊。
(余冠英译)
这首诗,旧说约有三种,余冠英先生又提出一种解释 共约有四种。一、《毛诗·小序》: “《白驹》,大夫刺宣王也”。《毛传》: “刺其不能留贤也。”按 《小序》 认为这首诗是周宣王的大夫所作,用来讽刺宣王不能用贤人。二、朱熹《诗经集传》: “为此诗者,以贤者之去而不可留也。”认为作者只是要留贤者,却留不住。 三、 方玉润《诗经原始》: “此王者欲留贤士不得,固放归山林而赐以诗也。”四、余冠英先生说:“就是留客惜别的诗。”从诗看,关键在“尔公尔侯,逸豫无期。”一说,《毛传》: “尔公尔侯耶?何为逸乐无期以反(返)也。”即责备客人,您是公您是侯吧?为什么要回到山里去求安乐。主人招待客人,连客人是公还是侯都弄不清,不近情理。客人倘是侯爵,当坐有四匹马拉着的马车来,不会骑一匹小白马来,不近情理。倘是侯爵,应当回到侯国去,怎么到山谷里去做隐士呢?不近情理。照《毛诗》讲,就有三点不合情理,讲不通。二说,朱熹《诗经集传》: “言此乘白驹者,若其肯来,则以尔为公,以尔为侯,而逸乐无期矣。犹言‘ (田) 横来,大者王,小者侯也’。”刘邦派使者去对田横说,田横来,大者封王,小者封侯。照朱熹说,骑小白马来的贤人,周宣王派臣子去接待他,对他说,您肯来,则以您为公,或以您为侯。这样《毛传》里不合情理的三点都解决了。三说,方玉润《诗经原始》: “其时中兴初定,安知宣王不有贫贱至交不肯出仕王朝,如严光之于汉光武……此诗之作,正光武所谓‘咄咄子陵,不能相助为理耶?’”这样讲,同朱熹“以尔为公,以尔为侯”一样,但不如朱熹讲得确切。方玉润认为“尔公尔侯”是周宣王对贤人讲的,象汉光武帝对严光讲的那样。这样讲,要周宣王在宫里亲自接待贤臣,宫里不会有菜园子,怎么可以“食我场苗”呢?所以方玉润的解释也不如朱熹的合情合理。把“尔公尔侯”译作“高贵的客人”即是“你是公或侯”,用《毛诗》 说不合情理,不如朱熹说合情合理。
这首诗,一、二两章是反复唱叹,只换了几个字,一章的“苗”“朝”“逍遥”换成二章的“藿”“夕” “嘉客”,别的词语都一样。反复唱叹,表达留客人的深情。三、四两章,除首句相同外,别的句子都不同,表达的情思曲折而丰富。《诗经原始》说: “观其初则欲絷白驹以永朝夕,继则更欲縻以好爵,而不暇计贤者之心不在是也;终则知其不可留,而惟冀其毋相绝,则惠我以好音耳。诗之缠绵亦云至矣。”指出这首诗的情思是极为缠绵悱恻的,风格是柔婉的。再就一二章看,藉白驹的食我苗,食我藿,把它拴起,实际是要借此来留住客人“以永今朝”,“以永今夕”,正表达主人留客的深情。
这首诗运用修辞也可注意,一二两章用的是复叠格,此外每一章的头一句都是复叠。“皎皎”是摹状格,光说“白驹”嫌不够,还用 “皎皎”来写出它的光彩。“爱屋及鸟”,由于爱客人连带客人骑的白驹也显得有光彩了。“逍遥”也是摹状格,摹状客人自得的样子。“贲然”摹状客人的光彩貌。“其人如玉”,“如玉”是明喻,赞美客人的品德。“毋金玉尔音”,把“尔音”比作“金玉”是隐喻,这首诗运用了许多修辞手法,加强了诗的形象性,表达了对贤人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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