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苇萧,是清代吴敬梓的长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中的人物。
季苇萧,名萑,苇萧是其号,南直隶怀宁县人。他曾考过怀宁县的童生案首,后来又成了生员。父亲是个武举人,在家候选守备,不久却去世了。季苇萧相貌俊美,为人狡黠,自诩才子,喜说空话谀语,藉交游而糊口,表面看来风流高雅,其实浮薄庸俗。小说主要通过他在扬州和南京等地的活动勾画了他的灵魂和性格。
季苇萧的父亲与安庆府向知府是文武同年,通过这层关系,季苇萧就与向知府的总管王老爹结了亲,成了王老爹的孙女婿。而其父与盐运司荀玫也是文武同年,所以,季苇萧在父亲死后就专程赶到扬州投靠荀年伯,冀图得到照顾尤其是经济上的帮助。果然,荀年伯看在他亡父面上,送了他一百二十两银子,又要他在瓜洲管关税。后来,季苇萧还利用杜慎卿和荀玫的关系,到五河县打着荀玫门生厉大尊的旗号,以查当铺戥子太重为名,从杜慎卿表弟虞华轩和盐商典当方老六那儿骗钱骗饭吃。由此看来,季苇萧是很懂得利用关系的,眼光势利,夤缘巴结,招摇撞骗;同时也表明拮据的生活已使他变得厚颜无耻了!
季苇萧得到了荀年伯的资助便不安分起来,竟不顾老家早有妻子,又入赘于扬州五城巷引行公店隔壁的尤家。成亲那天,尤家门口挂着彩子,三间敞厅里坐了一敞厅的客,正中书案上点着两枝通红的蜡烛,中间悬着一轴百子图的画,两边贴着朱笺纸的对联,上写道“清风明月常如此,才子佳人信有之”。婚礼不失为热闹、体面,又带着点才子佳人的高雅气氛。而季苇萧戴着新方巾,穿着银红绸直裰,又做起了新郎官。他老家妻子的姑丈人鲍廷玺不期而至,悄悄地问他: “你前面的姑奶奶不曾听见怎的,你怎么又做这件事?”对季苇萧的再娶感到奇怪。可季苇萧一点也不脸红,反而沾沾自喜地指着对联与鲍廷玺看,说道: “你不见‘才子佳人信有之’?我们风流人物,只要才子佳人会合,一房两房,何足为奇?”俨然以风流才子自居,津津乐道于自己的风流韵事,轻薄之态溢于言表,真是恬不知耻,令人作呕。故而作者在回目上大书“季苇萧扬州入赘”,讽刺之意十分明显。
恭维奉承,是季苇萧的特长。他在扬州入赘的喜筵上,为姑丈人鲍廷玺介绍辛东之和金寓刘时说: “这位是辛东之先生,这位是金寓刘先生,二位是扬州大名士。作诗的从古也没有这好的,又且书法绝妙,天下没有第三个。”一口浮薄才子的说话声腔。不仅捧人捧到了极点,而且捧得多么乖巧。
季苇萧头脑敏捷,说话也机警幽默。他从新房出来,听见朋友们在讲“盐呆子”——盐商的故事,他便接口讲了个顺口溜,说道: “我近日听见说,扬州是‘六精’,他轿里是坐的债精,抬轿的是牛精,跟轿的是屁精,看门的是谎精,家里藏着的是妖精,这里是‘五精’了。而今时作,这些盐商头上戴的是方巾,中间定是一个水晶结子,合起来是‘六精’”。按例说,方巾为读书人所戴,水晶结子为五品官帽上所系,盐商为了附庸风雅和表示尊贵,打扮得不伦不类。季苇萧把他列入“六精”,挖苦得可谓刻薄却又的确,故而逗得大家一齐笑了。
季苇萧嘴上大话连篇,实际只是一个空心大老官。鲍廷玺远道到扬州投奔他,跟他说没盘缠回南京。他很慷慨地说:“这个容易,我如今送几钱银子与姑爷做盘缠。”嘴上说容易,却只支助了五钱银子,并叫鲍廷玺带一封书信给与他一路出来但滞留在南京的朋友季恬逸,告诉他“南京这地方是可以饿的死人的,万不可久住”,劝他回去,然而也未给予经济上的丝毫支助,显得极其刻薄。
季苇萧从扬州来到了南京,寓在承恩寺。整日与一批名士混在一起,骗饭吃。而他与风流才子、富贵公子杜慎卿的相交,则使他扮演了一个食客或帮闲的角色。
当别人向季苇萧介绍杜慎卿时,季苇萧惊道: “就是去岁宗师考取贵府二十七州县的诗赋首卷杜先生?小弟渴想久了,今日才得见面。”随即倒身拜下去。他的乖觉和势利,使他的表情和举动显得异常的夸张却又十分的自然。然后,他又阿谀奉承起杜慎卿来,说道: “小弟虽年少,浪游江湖,阅人多矣。从不曾见先生珠辉玉映,真乃天上仙班。今对着先生,小弟也是神仙中人了。”奉承得真有水平,抬高了别人,也不贬低自己。杜慎卿大概看中了季苇萧的俊美和伶俐,于是和季苇萧“相交起来,极其投合”。本来么,季苇萧和杜慎卿都十分风流,只不过一个虚伪矫情些,把纳宠说成是为“嗣续大计”,另一个则坦白自得些,说“才子佳人,正宜及时行乐”,本性还是一样的。
季苇萧看到杜慎卿酷爱男美“已经着了魔了”,便有意“耍他一耍”,跟杜慎卿开起了玩笑。他对杜慎卿说,他曾遇见一个少年道士,生得飘逸风流,确是个男美,并说: “我最恼人称赞美男子,动不动说象个女人,这最可笑,如果要象女人,不如去看女人了,天下原另有一种男美,只是人不知道!”季苇萧揣摩杜慎卿心理后说的这句话自然说到了杜慎卿心坎上,使得杜慎卿拍着案道: “只一句话该圈了”,并且迫不及待地问个究竟,要季苇萧详细地介绍此人。季苇萧看杜慎卿入其彀中,便添油加醋地着意虚构,说道: “他如此妙品,有多少人想物色他的,他却轻易不肯同人一笑,却又爱才的紧,小弟因多了几岁年纪,在他面前自觉形秽,所以不敢痴心想着相与他。长兄你会会这个人,看是如何?”这下更吊起了杜慎卿的胃口。但季苇萧故意卖关子,不把那个少年道士的姓名告诉杜慎卿,只说是住在神乐观,还神秘地说: “若泄漏了机关,传的他知道,躲开了,你还是会不着。如今我把他的姓名写了,包在一个纸包子里,外面封好,交与你,你到了神乐观门口,才许拆开来看。看过就进去找,一找就找着的。”当下,季苇萧果真走进房里,把房门关上了,写了半日,封得结结实实,封面上草个“敕令”二字,拿出来递与杜慎卿。杜慎卿被季苇萧的花言巧语所诱惑,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细心打扮,然后前往神乐观,根据字条指示找到了扬州新来的道士来霞士,未料到来霞士是一个肥胖的道士,头戴道冠,身穿沉香色直裰,一副油晃晃的黑脸,两道重眉,一个大鼻子,满腮胡须,约有五十多岁的光景。与季苇萧所说何啻天壤,难怪杜慎卿“吃了一惊”,回来路上又忍笑不住,大骂“季苇萧这狗头,如此胡说”。但这玩笑并没有引起杜慎卿的反感,反而觉得季苇萧“做得不俗”。为了讨取人家的欢心而耍点滑头,不仅没有使人家恼怒反而觉得有趣,这就是季苇萧作为一个帮闲的本领。
杜慎卿想择日把一百几十班做旦脚的集中在一个极大的地方,做一个胜会,让他(她)们一个人做一出戏,然后品评高下。杜慎卿特地找季苇萧商议这件“希奇的事”。季苇萧自然附和,竟然跳起来道: “有这样妙事,何不早说,可不要把我乐死了!”一副帮闲口角。于是,季苇萧帮杜慎卿操办起“逞风流高会莫愁湖”的韵事。但是,季苇萧只是一个食客和帮闲,真正的主角是杜慎卿,所以,虽然发起人名为“安庆季苇萧、天长杜慎卿”,可到了五月初三莫愁湖湖亭大会那天,六七十个唱旦的戏子只来叩见杜慎卿,并不叩见季苇萧。戏子的眼光是敏锐的,势利的举动恰恰反映了季苇萧的无足轻重和帮闲身份。
季苇萧与杜少卿也有交往,但他的目的只在于图酒食饱口腹,所以他不管别人怎样贬低杜少卿,只建议大家“总不必管他,他河房里有趣,我们几个人明日一齐到他家叫他买酒给我们吃”。第二天,他果然与其他名士拜访杜少卿,让杜少卿酒肴相待。季苇萧多吃了几杯,醉了,说道:“少卿兄,你真是绝世风流。据我说,镇日同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嫂子看花饮酒,也觉得扫兴。据你的才名,又住在这样的好地方,何不娶一个标致如君,又有才情的才子佳人,及时行乐!”又露出了他及时行乐的风流本性。但杜少卿的风流在于他的举动和思想的不同流俗,而不在于及时行乐。所以,杜少卿道: “苇兄,岂不闻晏子曰:‘今虽老而丑,我固及见其姣且好也。况且娶妾的事,小弟觉得最伤天理!’”作者一方面在为杜少卿立传,另一方面也是借杜少卿对季苇萧予以抨击。
在季苇萧这个人物身上,同样反映了八股科举制度对封建知识分子的危害。季苇萧虽然很聪明,但他只是一个生员,只能靠交游来骗酒食,扮演着食客和帮闲的角色。他虽然长得很俊美,但内心是多么的浮薄庸俗;虽然表面风流潇洒,实际却是多么的可怜和可悲!作者通过对这个人物的讽刺性描写,也达到了揭露和抨击八股科举制度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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