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崔暹,字季伦,博陵安平人。暹少为书生,避地渤海,赵郡公琛镇定州,辟为开府谘议。随琛往晋阳,高祖与语说之,以兼丞相长史。高祖举兵将入洛,留暹佐琛知后事,谓之曰:“丈夫相知,岂在新旧?军戎事重,留守任切,家弟年少,未闲事宜,凡百后事。一以相属。”握手殷勤,至于三四。暹亲遇日隆,好荐人士。言邢邵宜任府僚,兼任机密。世宗因以征邵,甚见亲重。言论之际,邵遂毁暹。世宗不悦谓暹曰卿说子才之长子才专言卿短此痴人也暹曰子才言暹短暹说子才长皆是实事不为嫌也。
武定初,迁御史中尉。暹前后表弹尚书令司马子如及尚书元羡、雍州刺史慕容献,又弹太师咸阳王元坦、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罪状极笔,并免官。其余死黜者甚众。高祖书与邺下诸贵曰:“崔暹始居宪台,乃尔纠劾。咸阳王、司马令并是吾对门布衣之旧,尊贵亲昵,无过二人,同时获罪,吾不能救,诸君其慎之。”高祖如京师,群官迎于紫陌。高祖握暹手而劳之曰:“往前朝廷岂无法官,而天下贪婪,莫肯纠劾。中尉尽心为国,不避豪强,遂使远迩肃清,群公奉法。冲锋陷阵,大有其人,当官正色,今始见之。”赐暹良马,使骑之以从,且行且语。暹下拜,马惊走,高祖为拥之而授辔。
高祖崩,未发丧,世宗以暹为度支尚书,兼仆射,委以心腹之寄。暹忧国如家,以天下为己任。世宗车服过度,诛戮变常,言谈进止,或有亏失,暹每厉色极言,世宗亦为之止。有囚数百,世宗尽欲诛之,每催文帐。暹故缓之,不以时进,世宗意释,竟以获免。显祖初嗣霸业,司马子如等挟旧怨,言暹罪重,谓宜罚之。显祖从之。及践祚,谮毁之者犹不息。帝乃令都督陈山提等搜暹家,甚贫匮,唯得高祖、世宗与暹书千余纸,多论军国大事。帝嗟赏之。寻迁太常卿。帝谓群臣曰:“崔太常清正,天下无双,卿等不及。”
(选自《北齐书·列传第二十二》有删节)
【注】文中的“高祖”指东魏权臣高欢,他的次子(即文中的“显祖”,世宗之弟)篡位建立北齐后,追尊他为高祖神武皇帝。
译文:
崔暹,字季伦,是博陵安平人。崔暹年少时为读书人,避地到渤海,赵郡公高琛镇守定州,征召他做开府谘议。他跟随高琛前往晋阳,高祖(高欢)和他谈话,对此感到很高兴,任命他兼任丞相长史。高祖起兵将入洛阳,把崔暹留下来辅佐高琛主持后方的事务,对他说:“大丈夫相知,难道在于新旧?军队的事情重大,留守的责任也紧迫,我弟弟年轻,不熟悉事宜,后方的所有工作,我就把它们一概都托付给你了。”和崔暹恳切地握手,直到握了三四次。
崔暹受到信任厚待一天比一天深厚,他喜欢推荐人才。他说邢邵适合担任府僚,还可以兼管机密之事。世宗因而征用了邢邵,很受亲信器重。可言谈之际,邢邵却说崔暹的不是。世宗不高兴,对崔暹说:“你说子才的长处,子才却专讲你的短处,这真是个平庸之人啊。”崔暹说:“子才说我崔暹的短处,我崔暹说子才的长处,(说的)都是事实,我也不会因此产生嫌怨。”
武定初年,升任御史中尉。崔暹先后上表弹劾尚书令司马子如以及尚书元羡、雍州刺史慕容献,又弹劾太师咸阳王元坦、并州刺史可朱浑道元,罪状写得极为详尽,他们都被免去官职。此外被处死贬黜的还有很多。高祖给邺下诸位权贵写信说:“崔暹刚刚任职御史台,就能如此检举弹劾。咸阳王、司马令都是我做平民时门对门的老朋友,如果讲尊贵亲近,谁也不会超过这二人,可他们却同时获罪,我也不能相救,你们诸位还是小心谨慎为好。”高祖到京城去,群官到紫陌去迎接。高祖握着崔暹的手慰劳说:“以前朝廷难道无法官,而天下人都贪婪,没有人肯去检举弹劾。中尉您尽心为国,不怕豪强,于是使远近肃清,诸位王公守法。冲锋陷阵,大有这样的人,做官的本色,今天我才见到。”高祖赏赐崔暹好马,让他骑上来跟着走,边走边交谈。崔暹下马拜谢,马受惊要跑,高祖为他拦住马并亲自把缰绳递给他。
高祖驾崩,还没有发丧,世宗(高欢长子高澄)就任命崔暹为度支尚书,兼任尚书仆射,把心腹重任寄托在他身上。崔暹操心国事犹如家事,以天下为己任。世宗车服超过规定的制度,诛杀无常,言谈举止,也时有过失,崔暹常常神色严厉地直言规劝,世宗也因此而改正。有囚徒几百名,世宗想把他们全部处死,常常催促公文案卷。崔暹故意拖延这件事,不按时进呈,世宗心情宽解后,囚徒们终于因此获得赦免。
显祖(高欢次子高洋)开始继承霸业,司马子如等人心怀旧怨,说崔暹犯罪严重,应该惩罚他。显祖听从了他们的意见。到登基时,中伤诋毁的人还不停止。皇帝就命令都督陈山提等人搜查崔暹家,发现他家非常贫乏,只找到高祖、世宗给崔暹的书信千余件,大多谈论军旅和国家的大事。皇帝感叹赞赏他。不久转任太常卿。皇帝对群臣说:“崔太常清廉正直,天下无双,你们都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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