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韩伯,字康伯,颍川长社人也。母殷氏,高明有行。家贫窭,伯年数岁,至大寒,母方为作襦,令伯捉熨斗,而谓之曰:“且著襦,寻当作复裈。”伯曰:“不复须。”母问其故,对曰:“火在斗中,而柄尚热,今既著襦,下亦当暖。”母甚异之。及长,清和有思理,留心文艺。舅殷浩称之曰:“康伯能自标置,居然是出群之器。”颍川庾和名重一时,少所推服,常称伯及王坦之曰:“思理伦和,我敬韩康伯;志力强正,吾愧王文度。自此以还,吾皆百之矣。”举秀才,征佐著作郎,并不就。简文帝居藩,引为谈客,自司徒左西属转抚军掾、中书郎、散骑常侍、豫章太守,入为侍中。陈郡周勰为谢安主簿,居丧废礼,崇尚庄老,脱落名教。伯领中正,不通勰,议曰:“拜下之敬,犹违众从礼。情理之极,不宜以多比为通。”时人惮焉。识者谓伯可谓澄世所不能澄,而裁世所不能裁者矣,与夫容己顺众者,岂得同时而共称哉!王坦之又尝著《公谦论》,袁宏作论以难之。伯览而美其辞旨以为是非既辩谁与正之遂作辩谦以折中曰夫谦之为义存乎降己者也以高从卑以贤同鄙故谦名生焉孤寡不谷,人之所恶,而侯王以自称,降其贵者也。执御执射,众之所贱,而君子以自目,降其贤者也。与夫山在地中之象,其致岂殊哉!舍此二者,而更求其义,虽南辕求冥,终莫近也。王生之谈,以至理无谦,近得之矣。转丹阳尹、吏部尚书、领军将军。既疾病,占候者云:“不宜此官。”朝廷改授太常,未拜,卒,时年四十九,即赠太常。
(节选自《晋书·韩伯传》)
译文:
韩伯,字康伯,是颍川长社人。母亲殷氏,聪明智慧有德行。家境贫穷,韩伯几岁大时,到了大寒时节,母亲正在给他做短袄,让韩伯拿着熨斗,并对他说:“先穿上短袄,以后再做夹裤。”韩伯说:“不用做了。”母亲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火在熨斗当中,熨斗柄就是热的,现在已经穿了短袄,下身也应当暖和。”母亲觉得他不一般。等到长大后,他清静平和善于思辩,用心于文艺。舅舅殷浩称赞他说:“康伯能自定位置,显然是个超群的人才。”颖川人庾和名重当时,很少有他推重佩服的人,他经常称美韩伯和王坦之说:“论思辩能力道理公允,我敬重韩康伯;论志向才力的强正,我不如王文度。除此之外,我比别人胜过百倍。”后被推举为秀才,征召任佐著作郎,都不就任。晋简文帝在藩镇时,招引为谈客,从司徒左西属转任抚军掾、中书郎、散骑常侍、豫章太守,入朝任侍中。陈郡人周勰是谢安的主簿,守丧废弃礼仪,崇尚庄子和老子,忽略礼教。韩伯为人公正,不与周勰交往,评议说:“拜下之礼,还要违众而依从礼仪。情理的极点,不应该以多比为通。”当时的人都害怕。有识之人认为韩伯可谓是澄清世人所不能澄清的,裁定世人所不能裁定的,与那些粉饰自己依顺众人的人,怎么能同日而语!王坦之曾作《公谦论》,袁宏写文章与他辩驳。韩伯读后觉得辞意很好,认为是非已经辩明,谁来给他们判断曲直呢,于是作《辩谦》来折中说:谦虛作为义理,存在于克制自己的人中。以高贵的顺从卑贱的,以贤明的同意鄙陋的,所以谦虚之名产生。孤、寡、不谷,这是人们不喜欢的,可是王侯却用来自称,为的是自谦而不以高贵自居。执御执射,是众人所轻视的,可是君子用来自称,为的是降低贤明之名。与那山在地上之象,所达到的效果有什么不同呢?舍掉这二者,要再求其中的义理,就是驾车向南走去寻找黑暗,最终不能得到。王坦之的议论,认为最好的道理是没有谦虚的,差不多是对的。后韩伯改任丹阳尹、吏部尚书、领军将军。病重后,占卜的人说:“不宜任此官。”朝廷改任韩伯为太常,还没上任便已去世,时年四十九岁。朝廷追赠为太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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