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范乔字伯孙。年二岁时,祖馨临终,抚乔首曰:“恨不见汝成人!”因以所用砚与之。至五岁,祖母以告乔,乔便执砚涕泣。九岁请学,在同辈之中,言无媒辞。弱冠,受业于乐安蒋国明。济阴刘公荣有知人之鉴,见乔,深相器重。友人刘彦秋夙有声誉,尝谓人曰:“范伯孙体应纯和,理思周密,吾每欲错其一事而终不能。”
光禄大夫李铨尝论扬雄才学优于刘向,乔以为向定一代之书,正群籍之篇,使雄当之,故非所长,遂著《刘杨优劣论》,文多不载。乔好学不倦。父粲阳狂不言乔与二弟并弃单业绝人事侍疾家庭至粲没足不出邑里。司隶校尉刘毅尝抗论于朝廷曰:“使范武威疾若不骂,是为伯夷、叔齐复存于今。如其信笃,益是圣主所宜衷衿。其子久侍父疾,名德著茂,不加叙用,深为朝廷惜遣贤之讥也。
元康中,诏求廉让冲退覆道寒素者,不计资,以参选叙。尚书郎王琨乃荐乔曰:“乔禀德真粹,立操高洁,儒学精深,含章内奥,安贫乐道,栖志穷巷,箪瓢咏业,长而弥坚,诚当今之寒素,著厉俗之清彦。”时张华领司徒,天下所举凡十七人,于乔特发优论。又吏部郎郗隆亦思求海内幽通之士,乔供养衡门,至于白首,于是除乐安令。辞疾不拜。
乔凡一举孝廉,八荐公府,再举清白异行,又举寒素,一无所就。初,乔邑人腊夕盗斫其树,人有告者,乔阳不闻,邑人愧而归之。乔往喻曰:“卿节日取柴,欲与父母相欢娱耳,何以愧为!”其通物善导,皆此类也。外黄令高顽叹曰:“诸士大夫未有不及私者,而范伯孙恂恂率道,名讳未尝经于官曹,士之贵异,于今而见。大道废而有仁义,信矣!”其行身不秽,为物所叹服如此。以元康八年卒,年七十八。
(节选自《晋书·范乔列传》)
译文:
范乔字伯孙。两岁时,祖父范馨临终,抚摸着范乔的头说:“遗憾不能看到你长大成人了!”就把自己用的砚台给了范乔。到范乔五岁时,(他的)祖母把这件事告诉他,范乔就拿着砚台哭泣。九岁时请人教学,在同辈人中,说话没有轻慢、玩笑的言辞。二十岁时,跟随乐安蒋国明受业。济阴人刘公荣有洞察人的明鉴,见到范乔,非常器重他。范乔的友人刘彦秋早年就有声誉,曾经对别人说:“范伯孙禀性纯正宽和,思维很周密,我经常想让他做错一件事但却始终做不到。”
光禄大夫李铨曾经论述杨雄的才学优于刘向,范乔认为刘向编定一个时代的书籍,订正了典籍篇章,假使让杨雄来担当,不是他所擅长的,于是著述了《刘杨优劣论》,文章太长没有被载录。范乔好学不倦。他父亲范粲佯装癫狂不说话后,范乔和两位弟弟一起舍弃学业,断绝与人交往,在家里侍奉父亲,直到范粲去世,范乔从没有走出乡外。司隶校尉刘毅曾经在朝廷直言陈词说:“假使范武威病情不严重,就是伯夷、叔齐又重现于今天。如果病情确实严重,更是圣明的君主应该哀怜的。他的儿子长久侍奉父亲治病,名声显著徳行优秀,竟然不加以录用,我深为朝廷被讥笑为遗弃贤人而叹惜。”
元康年间,皇帝下诏访求清廉谦虛遵循道义生活贫寒的人,不计较声望地位,用以参酌选拔进用。尚书郎王琨就举荐范乔说:“范乔德行纯真,操行髙洁,儒学精深,美质深沉,安贫乐道,在陋巷里坚持志节,在简朴的生活中倡言学业,意志越来越坚定,实在是当今的寒素,不同世俗的清明贤士。”当时张华兼司徒,全国举荐上来的共有十七人,惟独对范乔评价很高。又吏部郎郗隆也想访求海内隐居人士,范乔在简陋的房屋里生活,一直到了年老,于是任他为乐安令。范乔用有病来推辞。
范乔总共有一次被举荐为孝廉,八次受公府举荐,两次被推举为清白异行,又推举为寒素,范乔全都没有接受。当初,范乔的同邑人在除夕偷砍了他的树,有人告诉范乔,范乔假装没听见,同邑人很羞愧,归还了树木。范乔晓谕他说:“你在节日取一些柴,是想和父母一起欢度节日而已,为什么要羞愧呢!”范乔理解別人和善于诱导,都是像这类的事。外黄令高头感叹说:“士大夫没有不想到自己私利的,但是范伯孙恭谨地遵行正道,却始终未为官,士的贵重,现在可以见到了。大道衰废但是仁义还在,确实是这样。”范乔出污泥而不染,如此被人所叹服。范乔于元康八年去世,享年七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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