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王羲之,字逸少。父旷,淮南太守。羲之幼讷于言,人未之奇。及长,辩赡,以骨鲠称。尤善隶书,为古今之冠,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深为从伯敦、导所器重。
起家秘书郎,累迁长史。后乃以为右军将军、会稽内史。羲之雅好服食养性,不乐在京师,初渡浙江,便有终焉之志。会稽有佳山水,名士多居之,谢安未仕时亦居焉。孙绰、李充、许询、支遁等皆以文义冠世,并筑室东土,与羲之同好。尝与同志宴集于会稽山阴之兰亭,羲之自为之序以申其志,曰: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尝诣门生家,见篚几滑净,因书之,真草相半。后为其父误刮去之,门生惊懊者累日。又尝在蕺山见一老姥,持六角竹扇卖之。羲之书其扇,各为五字。姥初有愠色。因谓姥曰:“但言是王右军书,以求百钱邪。”姥如其言,人竞买之。羲之书为世所重,皆此类也。每自称:“我书比钟繇,当抗行;比张芝草,犹当雁行也。”曾与人书云:“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使人耽之若是,未必后之也。”时骠骑将军王述少有名誉,与義之齐名,而義之甚轻之,由是情好不协。述先为会稽以母丧居郡境羲之代述止一吊遂不重诣述每闻角声谓羲之当候己辄洒扫而待之如此者累年而羲之竟不顾,述深以为恨。
羲之既去官,与东土人士尽山水之游,弋钓为娱。朝廷以其誓苦,亦不复征之。年五十九卒,赠金紫光禄大夫。
(《晋书•王羲之传》)
译文:
王羲之字逸少。父亲王旷,是淮南太守。王羲之幼时说话木讷,人们不觉得他有什么奇特。长大后,富于思辩,以耿直著称。特别善长写隶书,为古今第一,评论者称赞他的笔势,认为像浮云一样飘忽,像惊龙一样矫健。很受堂伯王敦、王导的器重。
从家中徵召出来任秘书郎,多次升迁任长史。后担任右军将军、会稽内史。王羲之很讲究服食丹药养生,不愿意留在京城,刚到浙江,就有终老於此的念头。会稽有好的山水,很多名士都住在那里,谢安没出仕时也住在那里。孙绰、李充、许询、支遁等都以文章道义超过当世,都在东方修建房舍居住,与王羲之志向相同。曾经和志同道合者在会稽山阴的兰亭聚会宴饮,王羲之自己作序申述他的志向,说:永和九年,是癸丑年,暮春三月之初,在会稽山阴的兰亭聚会,举行修禊活动。诸位贤者都来了,年少的年长的都会集了。这地方有崇山峻岭,茂密的树林和高大的竹丛,又有清水湍急,辉映环绕在左右,引来作泛觞的曲水,众人依次坐在水边。虽然没有丝竹管弦音乐的盛景,但是边喝酒边赋诗,也足以畅叙内心的情怀……
曾经到门生家,看见几案光滑洁净,就在上面写字,真书草书各半。后来门生的父亲不慎把字刮掉了,门生懊悔了好几天。又曾经在蕺山看见一个老太婆,拿着六角竹扇卖。王羲之在扇子上写上字,每把扇子五个字。开始老太婆有些生气。于是他对老太婆说:“你只要说这是王右军的字,可以卖一百钱。”老太婆就这样对人说,人们都争着买。有一天老太婆又拿扇子来,王羲之笑着不说话。他的书法受到世人的欣赏,就是这样的。每每自称“我的字与钟繇比,可以和他并行;与张芝的草书相比,也可以与之同列”。曾经给人写信说:“张芝在水池边学写字,池水都被墨汁染黑了,如果人们都像他那样爱好而用心,也不会比他差。”当时骠骑将军王述从小有名气,与王羲之齐名,可是王羲之很看不起他,因此两人感情不和。王述先任职於会稽,因服母丧住在郡中,王羲之接替王述,只去吊唁一次,就不再去拜访。王述每次听见角声,都以为是王羲之来看望自己,就打扫庭院等他来。这样过了几年,而王羲之最终也没去,王述因此很怨恨他。
王羲之去官后,与东方人士尽情游玩山水,渔猎取乐。朝廷因为他的誓言发得很毒,也就不再徵召他。五十九岁时去世,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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