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江逌,字道载,陈留圉人也。曾祖蕤,谯郡太守。祖允,芜湖令。父济,安东参军。逌少孤,与从弟灌共居,甚相友悌,由是获当时之誉。逌避乱屏居,绝弃人事,翦茅结宇,耽玩载籍,有终焉之志。本州辟从事,除佐著作郎,并不就。征北将军蔡谟命为参军,何充复引为骠骑功曹。以家贫,求试守,为太末令。县界深山中,有亡命数百家,恃险为阻,前后守宰莫能平。逌到官,召其魁帅,厚加抚接,谕以祸福,旬月之间,襁负而至,朝廷嘉之。
中军将军殷浩甚重之,迁长史。浩方修复洛阳,经营荒梗,逌为上佐甚有匡弼之益军中书檄皆以委逌时羌及丁零叛浩军震惧姚襄去浩十里结营以逼浩浩令逌击之逌进兵至襄营,谓将校曰:“今兵非不精,而众少于羌,且其堑栅甚固,难与校力,吾当以计破之。”乃取数百鸡以长绳连之,系火于足。群鸡骇散,飞集襄营。襄营火发,其乱,随而击之,襄遂小败。及桓温奏废浩佐吏,遂免。
哀帝以天文失度,欲依《尚书》洪祀之制,亲执虔肃于太极前殿,冀以免咎。帝使太常集博士草其制,逌上疏谏曰:“德礼增修,则殷道以隆。此往代之成验,不易之定理。顷者星辰颇有变异,陛下祗戒之诚达于天人,在予之惧,忘寝与食,仰虔玄象,俯凝庶政,嘉祥之应,实在今日。而犹朝乾夕惕,思广兹道,诚实圣怀殷勤之至。然洪祀有书无仪,不行于世,询访时学,莫识其礼。且其文曰:‘洪祀,大祀也。阳曰神,阴曰灵。举国相率而行祀,顺四时之序,无令过差。’今案文而言,皆漫而无适,不可得详。若不详而修,其失不小。”帝犹敕撰定,逌又陈古义,帝乃止。
逌在职多所匡谏。著《阮籍序赞》《逸士箴》及诗赋奏议数十篇行于世。病卒,时年五十八。
(选自《晋书·列传第五十三》,有删改)
译文:
江逌,字道戴,是陈留圉人。曾祖江蕤,是谯郡太守。祖父江允,是芜湖令。父亲江济,是安东参军。江逌自幼父亲去世,与堂弟江灌共同居住,互相十分友爱,因此获得当时人的称誉。因躲避叛乱隐居,不与世人来往,修剪茅草建造屋宇,潜心研究(专心研习)典籍,有终老于此的志向。本州征召他为从事,授予佐筹作郎,他都不就职。征北将军蔡谟任命他为参军,何充又推荐他为骠骑功曹。因为家境贫穷,请求试用,任太末令。县处深山中,有几百家逃亡的,凭借险阻,使前后(几任)地方官都不能平定。江逌到任后,召集他们的首领,重重地加以抚慰,用祸害福利晓谕他们,旬月之间,他们就携带家小来归顺,朝廷嘉奖了江逌。
中军将军殷浩十分器重他,升任江逌为长史。殷浩正要修复洛阳,治理荒凉闭塞的地方,就让江逌做了上佐位,在匡正辅佐方面非常有益处,军中的文书都委托给江逌。当时,羌和丁零反叛,殷浩军震惊恐惧。姚襄在距离殷浩十里处扎营来进遇殷浩,殷浩命令江遍攻击姚襄。江逌进兵到姚襄营寨,对部下高级军官说:“现在我们军队不是不精锐,但人数比羌少,而且他们的堑壕栅栏十分坚固,很难与他们较量武力,我们应当用计策攻破他们。”就取来几百只鸡用长绳连在一起,在鸡脚上系上火把。群鸡惊骇散开,飞落到姚襄营中。姚襄营中发生大火,他们混乱不堪,江逌随即攻击他们,姚襄于是就小败了。到桓温上奏免除殷浩佐吏时,江逌就被罢免了。
晋哀帝因为天文现象失去法度,想依照《尚书》隆重祭祀的旧制,在太扱前殿亲自恭敬谨肃地执礼祭祀,希望用这种办法来免灾。哀帝让太常召集博士起草祭祀的仪制,江逌上疏劝谏说:“增修道德礼教,那么殷朝的国运得以隆盛。这是古代的成功经验,不变的定理。近来星辰颇有些异常变化,陛下敬畏自戒的诚意通达天人,担心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忘记了睡觉与饮食,仰望敬畏天象,俯首专注于各种政务,吉祥的应验,其实在今天。可还是从早到晚勤奋谨慎,兢兢业业,不敢懈怠,想要弘扬大道,圣怀(心)确实是殷勤到极点。然而隆重的祭祀有记载没有仪制,不在世上通行,询问访求当时的学者,没有人知道怎么行礼。而且那文章说:”洪祀,是大祭祀。阳叫作神,阴叫作灵。全国相继进行祭祀,顺着四季的顺序,不要让时令有差错。”现在根据文字来看,都宽泛无边,不能得知详尽的做法。假若不知道详尽的做法却编纂,那误失不小。皇帝还是命令编定,江逌又陈述古义,皇帝才停止(做这件事)。
江逌在任上多有所匡正劝谏。所写的《阮籍序赞》《逸士箴》和诗赋奏议数十篇流行于世。因病去世,时年五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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