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嵇绍字延祖,魏中散大夫康之子也。十岁而孤,事母孝谨。以父得罪,靖居私门。山涛领选,启武帝曰:《康诰》有言父子罪不相及嵇绍贤侔垝缺宜加旌命请为秘书郎帝谓涛曰如卿所言乃堪为丞何但郎也乃发诏征之,起家为秘书丞。尚书左仆射裴頠亦深器之,每曰:“使延祖为吏部尚书,可使天下无复遗才矣。”沛国戴晞少有才智,时人许以远致,绍以为必不成器。晞后为司州主簿,以无行被斥,州党称绍有知人之明。转豫章内史,以母忧,不之官。元康初,为给事黄门侍郎。时侍中贾谧以外戚之宠,年少居位,潘岳、杜斌等皆附托焉。谧求交于绍,绍拒而不答。及谧诛,绍时在省,以不阿比凶族,封弋阳子,迁散骑常侍。太尉、广陵公陈准薨,太常奏谥,绍驳曰:“谥号所以垂之不朽,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自顷礼官协情,谥不依本。准谥为过,宜谥曰缪。”事下太常。时虽不从,朝廷惮焉。齐王冏既辅政,大兴第舍,骄奢滋甚,绍以书谏曰:“夏禹以卑室称美,唐虞以茅茨显德,宜省起造之烦,深思谦损之理。”冏虽谦顺以报之,而卒不能用。绍尝诣冏谘事,遇冏宴会,召董艾等共论时政。艾言于冏曰:“嵇侍中善于丝竹,公可令操之。”左右进琴,绍推不受。冏曰:“今日为欢,卿何吝此邪?”绍对曰:“公匡复社稷,当轨物作则,垂之于后。绍虽虚鄙,忝备常伯,腰绂冠冕,鸣玉殿省,岂可操执丝竹,以为伶人之事!若释公服从私宴,所不敢辞也。”冏大惭。艾等不自得而退。寻而朝廷复有北征之役,征绍。绍以天子蒙尘,承诏驰诣行在所。值王师败绩于荡阴,百官及侍卫莫不溃散,唯绍俨然端冕,以身捍卫,交兵御辇,飞箭雨集,绍遂被害于帝侧,血溅御服,天子深哀叹之。及事定,左右欲浣衣,帝曰:“此嵇侍中血,勿去。”
(节选自《晋书•忠义传•嵇绍》)
译文:
嵇绍,字延祖,曹魏中散大夫嵇康之子。十岁时失去父亲,奉养母亲孝顺恭敬。因为父亲(的缘故)被降罪,闲居在家。山涛主管挑选官员,对武帝说:“《康诰》中说‘父子之间的罪过不应相互牵累’,嵇绍的贤能与垝缺相齐,应该加以表扬征召,请任命他为秘书郎一职。”皇帝对山涛说:“像你所说的,(他的才能)完全能够担任秘书丞,何止(仅仅)授予秘书郎呢。”于是下发诏书征用他,嵇绍离开家去做秘书丞。尚书左仆射裴頠(wěi)也很器重他,常说:“如果让嵇延祖任吏部尚书,可使天下不会再遗漏人才了。”沛国的戴晞年轻有才气,当时人们相信他将来必有大用,嵇绍却认为他一定不会成大器。戴晞后来任司州主簿,因为行为不端被驱逐,州里民众都说嵇绍有知人之明。后转任豫章郡内史,因母亲去世,未到任。元康初年,任给事黄门侍郎。当时侍中贾谧凭借着受宠爱的外戚的身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潘岳、杜斌等人都依附他。贾谧请求与嵇绍交好,嵇绍拒绝不理。等到贾谧被处死,嵇绍正在官署,因为他不亲附恶人,被封为弋阳子,又升为散骑常侍。太尉、广陵公陈准去世了,太常奏请加给谥号,嵇绍反驳说:“谥号是用来使死者垂名不朽的,大德之人应当授予大名,微德之人就应授予微名,“文武”这些谥号,显扬死者的功德,“灵厉”这些谥号,标志着死者的糊涂昏昧。由于近来掌礼治之官附和情弊,谥法便不依据原则。加给陈准的谥号过誉,应该加谥号为‘缪’。”这件事交给太常处理。当时虽然没有听从嵇绍的意见,但是朝廷大臣都有些惧怕他。 齐王冏辅理朝政后,大兴土木,骄奢更加厉害,嵇绍用谏书规劝说:“夏禹因住房低矮而受人称羡,唐虞因住房简陋而彰显美德,应当去掉大兴土木的烦琐,仔细考虑谦损的道理。”齐王冏虽然以谦顺的态度来回应他,但最终也没能采用(他的谏书)。嵇绍曾经到齐王冏处谈论国事,遇到王冏大设宴会,召集董艾等人共论时政。董艾对齐王冏说:“嵇侍中善于音乐,您可让他弹奏。”身边伺候的人呈上琴,嵇绍推辞不接受。齐王冏说:“今天是欢乐的日子,您为何吝啬弹奏呢?”嵇绍回答说:“您挽救振兴国家,应当制定法度作为准则,使它流传给后人。我虽然浅鄙,身居官位,身穿朝服,在朝廷上谈论时政,怎么可以手持乐器,来做伶人的事情呢!如果脱去公服来参加私宴,就不敢推辞了。”齐王冏非常惭愧。董艾等人不自在就退下了。不久朝廷又有向北征伐的战役,征召嵇绍。嵇绍因天子蒙受风尘,接奉诏书驰往行驾住处。恰逢王师在荡阴战败,百官及侍卫人员都纷纷溃逃,只有嵇绍庄重地端正冠带,挺身保卫天子,军队接近鸾驾,飞箭如雨,嵇绍于是被射死在皇帝的身旁,鲜血溅染了御衣,天子为他的死沉痛悲叹。等到战事平定,侍从要浣洗御衣,皇帝说:“这是嵇侍中的血,不要洗去。”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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