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杨玚,字瑶光,华州华阴人。玚始为麟游令,时窦怀贞大营金仙、玉真二观,檄取畿内尝负逆人赀者,暴敛之以佐费,玚拒不应。怀贞怒曰:“县令而拒大夫命乎?”玚曰:“所论者民冤抑也,位高下乎何取?”怀贞壮其对,为止。初,韦后表民二十二为丁限,及败,有司追趣其课,玚执不可,曰:“韦氏当国擅擢士大夫赦罪人皆不改奚独取已宽之人重敛其租非所以保下之宜。”遂止不课,由是名显当世。
擢累侍御史。京兆尹崔日知贪沓不法,玚与大夫李杰谋劾举之,反为日知先构。玚廷奏曰:“肃绳之司,一为恐胁所屈,开奸人谋,则御史府可废。”玄宗直之,令杰还视事,而逐日知。
又言:“古者卿大夫子弟及诸侯岁贡小学之异者入太学,渐渍礼乐,知朝廷君臣之序,班以品类,分以师长,三德四教,学成然后爵之。唐兴,二监举者千百数,当选者十之二,考功覆校以第,谓经明行修,故无多少之限。今考功限天下明经、进士岁百人,二监之得无几,然则学徒费官禀,而博士滥天禄者也。且以流外及诸色仕者岁二千,过明经、进士十倍,胥史浮虚之徒,眊先王礼义,非得与服勤道业者挈长短、绝轻重也。国家启庠序,广化导,将有以用而劝进之。有司为限约以黜退之,欲望俊乂在朝,难矣。”帝然其言。再迁大理卿,以疾辞,改左散骑常侍。卒,年六十八,赠户部尚书,谥曰贞。
玚常叹士大夫不能用古礼,因其家冠、婚、丧、祭,乃据旧典为之节文,揖让威仪,哭踊衰杀,无有违者。在官清白,吏请立石纪德,玚曰:“事益于人,书名史氏足矣。若碑颂者,徒遗后人作碇石耳。”
(选自《新唐书.列传第五十五》,有删改)
译文:
杨玚,字瑶光,是华州华阴人。杨玚刚做麟游县令,当时窦怀贞正大肆营造金仙、玉真两座道观,他发布文告征收都城附近那些曾经亏欠别人钱财的人的财产,横征暴敛来补充修建道观的费用,杨玚拒不答应。窦怀贞非常生气地说:“县令敢抗拒大夫的命令吗?”杨玚说:“所议论的是百姓的冤屈,官职高低并非着眼之点。”窦怀贞非常赞赏杨玚的回答,因此停止了原先的做法。当初,韦后上表要求把二十二岁作为服丁役的年限,等到她的事情败露,有关部门要追计赋税,杨玚坚持认为不可以,说:“韦氏执政时,擅自提拔士大夫,赦免有罪之人,这些都不改正,为何只选择那些已获宽免的百姓加重收取他们的赋税呢?这不是保护百姓最合适的做法。”于是停止不征收赋税,因为这他扬名于当世。
杨玚被多次提拔升任至侍御史。京兆尹崔日知贪婪不守法,杨玚与大夫李杰商量要弹劾检举他,反而先被崔日知陷害。杨玚在朝廷上上奏说:“法律部门,一旦被恐吓威胁屈服,使奸人阴谋得逞,那么御史府就可以废弃掉了。”玄宗认为他很正直,让李杰回来任职,崔日知被流放。
他又说:“古代卿大夫的孩子以及诸侯每年举荐小学中成绩优异的人才进入太学,使他们逐渐熟悉礼乐,从而知晓朝廷君臣之间的尊卑次序,根据品类区别班次,分别由不同的师长来教授,接受各种德化教育,学成之后封给官爵。唐朝兴起后,长安和洛阳两地的国子监举荐人数以千百计,被选拔出来的有十分之二,考功司反复核对以确定名次,认为只要通晓。
经学、品德端正,因此人数多少没有限制。现在考功司限定天下考取明经、进士的每年只有百人,两地的国子监所得到的人数很少,如此那些学徒白白地浪费官府的经费,那些博士却滥享俸禄。况且流外的和其他各色入仕的人每年有两千,超过了明经、进士这两科录取人数的十倍,小吏浮虚之徒,并不清楚先王的礼义,也不能与那些潜心于学问之人放在一起比较长短、区别轻重。国家开办学校,推行教化,将作用于那些有用之人,鼓励他们不断努力。有关部门制定限额将他们拒之门外,要想让有才能的人到朝廷来,就难了。”帝认为他说的正确。两次升迁他为大理卿,他因为有病辞官,改任左散骑常侍。去世,终年六十八岁,皇帝追赠他为户部尚书,谥号贞。
杨玚常慨叹士大夫们不能沿用古代的礼仪,因而他们家男子加冠、结婚、发丧、祭祀时,便引用古代典籍为这些活动制定礼仪,揖让威仪,哭踊衰杀等各种礼仪,没有人违背。担任官职时清廉,有官吏请求修一座石碑,纪念他的功德,杨玚说:“做事对他人有好处,把名字写入史书就足够了。如果用石碑的形式讴歌,只会让后人当作稳定船身的碇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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