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仁宗景祐元年冬十月,除范仲淹为礼部员外郎。仲淹先以谏废后事贬睦州,至是复召。时御史台辟石介为主簿,未至,即论事坐罢。欧阳修贻书责中丞杜衍曰:“介足未履台门,已用言事见罢,可谓正直不畏避矣。度介之才,不止为主簿,直可为御史。”衍不能用。三年五月,范仲淹以吕夷简执政,进用多出其门,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曰:“进退近臣,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简不悦。仲淹闻之,乃为四论以献,大抵讥切时弊。夷简诉仲淹越职言事、引用朋党。仲淹落职,知饶州。集赞校理余靖上言:“仲淹以讥刺大臣。重加谴谪,傥其言未合圣虑,在陛下听与不听耳,安可以为罪乎?请改前命。”坐落职监筠州酒税。馆阁校勘尹洙上书曰:“仲淹忠谅有素,臣与之谊兼师友,则是仲淹之党也。今仲淹以朋党被罪,臣不可苟免。“夷简斥监郑州酒税,寻改唐州。欧阳修贻书责高若讷曰:“仲淹以非罪逐,君不能辨,犹以面目见士大夫,出入朝廷,是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怒,上其书,修坐贬夷陵令。时朝士畏宰相,无敢送仲淹。独龙图直学士李纮、集贤校理王质出郊饯之。或以诮质,质曰:“希文贤者,得为朋党,幸矣!”馆阁校勘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以誉仲淹、靖、洙、修而讥若讷。都人士相传写鬻书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适至买以归张于幽州馆御史韩缜希夷简旨请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者从之。苏舜卿上书曰:“孔道辅、范仲淹刚直不挠,致位台谏,虽改他官,不忘献纳。二臣者,非不知缄口数年,坐得卿辅。盖不敢负陛下委注之意,皆罹中伤,窜谪而去。使正臣夺气,鲠士咋舌,目睹时弊而不敢论,此惠之大者。”
(节选自《宋史纪事本末》)
译文:
宋仁宗景祐元年冬十月,任命范仲淹担任礼部员外郎。仲淹先前因为进谏废后事情被贬到睦州,到这个时候再次被召回。当时御史台征召石介为主簿,还未上任,就谈论政事被罢免。欧阳修写信责备中丞杜衍说:“石介脚还没有踏上御史台的门,就已因为谈论政事被罢免,可以称得上是正直不畏惧躲避权贵啊。揣度介的才能,不止是担任主簿,简直可以担任御史。”杜衍未能采纳欧阳修的建议。景祐三年五月,范仲淹因为吕夷简执掌朝政,提拔使用的大多出自他的门下,献上百官图。指着它的次序说:“提拔或降格任用大臣,不应该把这些事全部委托(交给)宰相。”吕夷简不高兴。范仲淹听说了这种情况,于是写四篇论呈献(给皇上),大抵谴责当时的政务。吕夷简愤怒地驳斥范仲淹离间陛下和臣子的关系,他推荐任用的官员,都是朋党(排斥异己的政治集团)。范仲淹因此被免职,任饶州知府。集赞校理余靖上书说:“范仲淹国指出大臣的过错而遭到了重责,倘若他的话不合乎陛下的旨意,陛下则可听可不听,怎么可以因此治他的罪呢?请求更改之前的任命。”被判降职监筠州酒税。馆阁校勘尹洙上书说:“范仲淹素来忠诚坚贞,我与他在道义上是师生兼朋友的关系,也就是范仲淹的党羽。如今范仲淹因为结党营帮被治罪,我也不能苟且免罪。”吕夷简黜免他监管郑州酒税,不久改任唐州。欧阳修上书斥责高若讷说:“仲淹因为无罪被驱逐,你作为谏官不能明辨,仍厚颜面对士大夫,出入朝廷,这是不再知人间有羞耻之事(的行为)啊!”高若讷把他的书信(内容)上奏,皇帝将欧阳修贬为夷陵县令。当时朝臣畏惧宰相,范仲淹被贬出京,竟无人敢送别,只有龙图阁直学士李纮、集贤校理王质出郊饯行。有人因此讥讽王质,王质说:“范希文是贤明之人,能够成为他的朋党,是荣幸啊!”馆阁校勘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来赞誉范仲淹、余靖、尹洙、欧阳修并讥讽高若讷。京城人士争相传送抄写,卖书的人买了这首诗,也获得了厚利。契丹使者刚好到宋朝,买了此诗返归,在幽州旅馆张贴。御史韩缜迎合吕夷简心意,请把范仲淹的朋党在朝堂上张榜,告诫越职上奏的百官,朝廷采纳了他的意见。苏舜卿上书说:“孔道辅、范仲淹刚直不屈,位至台谏,虽然改人其它官职,还不忘献忠言供采纳。这两个人,难道不懂得沉默几年,坐得卿辅。大概是不敢辜负陛下委任关注(重用)的心意(恩德),(结果)都受到诬蔑损害而被贬官,离开了朝廷。使得正直的大臣丧失勇气,鲠直的人士害怕而不敢说话,目睹时弊却不敢议论,这是大的忧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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