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韩宜可,字伯时,浙江山阴人。元至正中,行御史台辟为掾,不就。洪武初,荐授山阴教谕,转楚府录事。寻擢监察御史,弹劾不避权贵。时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方有宠于帝,尝侍坐,从容燕语。宜可直前,出怀中弹文,劾三人险恶似忠,奸佞似直,恃功怙宠,内怀反侧,摧置台端,擅作威福,乞斩其首以谢天下。帝怒曰:“快口御史,敢排陷大臣耶!”命下锦衣卫狱,寻释之。九年,出为陕西按察司佥事。时官吏有罪者,笞以上悉谪屯凤阳,至万数。宜可疏争之曰:“刑以禁淫慝,一民轨,宜论其情之轻重,事之公私,罪之大小。今悉令谪屯,此小人之幸,君子殆矣,乞分别以协众心。”帝可之。已,入朝京师。会赐诸司没官男女,宜可独不受。且极论:“罪人不孥古之制也有事随坐法之滥也况男女人之大伦婚姻逾时尚伤和气合门连坐岂圣朝所宜。”帝是其言。后坐事将刑,御谨身殿亲鞫之,获免。复疏陈二十余事,皆报可。未几,罢归。已,复征至,命撰祀钟山、大江文,谕日本、征乌蛮诏,皆称旨,特授山西右布政使。寻以事安置云南。惠帝即位,用检讨陈性善荐,起云南参政,入拜左副都御史,卒于官。是夜大星陨,枥马皆惊嘶,人谓宜可当之云。赞曰:太祖英武威断,廷臣奏对,往往失辞。而韩宜可辈,抱其朴诚,力诤于堂陛间,可谓古之遗直矣。伯巨、敬心以缝掖诸生言天下至计,虽违于信而后谏之义,然原厥本心,由于忠爱,以视末季沽名卖直之流,有不可同日而语者也。
(节选自《明史·韩宜可传》)
译文:
韩宜可,字伯时,浙江山阴人。元朝至正年间,行御史台征召他做辅佐官吏,他没有赴任。洪武初年,因推举被授予山阴教谕的官职,转任楚府录事。不久被提拔为监察御史,弹劾官员不回避权贵。当时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正受皇帝宠爱,曾经在皇帝近旁陪坐,悠闲地交谈。韩宜可径直上前,从怀里拿出弹劾文书,弹劾他们三人阴险毒辣又好似忠诚,奸邪谄媚又好似正直,依仗功劳和恩宠,内心不安分,被提拔到台端,擅自作威作福,韩宜可请求砍了他们的头来向天下谢罪。皇帝生气地说:“快嘴的御史,竟敢排挤陷害大臣!”命令把韩宜可关入锦衣卫监狱,不久释放了他。洪武九年,出京任陕西按察司佥事。当时官吏中有罪的人,处答刑以上的都遭贬谪屯守凤阳,达到万余人。韩宜可上书争辩说:“刑法用来禁止奸邪淫恶,统一人民的规范,应衡量情节的轻重,事情的公私,过失的大小。现在全让他们贬谪屯守,这是小人的幸运,君子则危险了,请求差别论处来使民心悦服。”皇帝同意了他的建议。不久,韩宜可进京师朝见皇帝。恰逢朝廷把没入官府的男女赏赐给各官吏,唯独韩宜可不接受。并极力论辩说:“处罚罪人不连及妻子儿女,这是古代的制度。有事随意连坐,这是滥用刑法。何况男女关系,是人中的大伦常,婚嫁过了时候,尚且有伤和气。满门连坐,怎能是圣朝所应做的事。”皇帝认可他的言论。后来(林宜可)因事获罪将被判刑,皇帝到谨身殿亲自审讯他,他得到赦免。韩宜可又上书陈述二十多件事,皇帝都回复同意。不久,韩宜可罢职归乡。后来,皇帝又征召他到京城,命令他撰写祭祀钟山、大江的文章,告谕日本、征伐乌蛮的诏书,这些都符合皇帝旨意,皇帝特别授任他为山西右布政使。不久因事被贬谪到云南。惠帝即位,因为检讨陈性善的举荐, (韩宜可)被起用为云南参政,入京担任左副都御史,死于任上。这一夜大星陨落,拴在马槽上的马都惊恐地嘶鸣,人们都说是韩宜可去世的应验。赞曰:太祖英明威武果断,朝内大臣当面回答皇帝的问题,言辞往往有过失之处。而韩宜可等人,心怀朴实真诚,在朝廷上极力直言劝告,可以说是有古代遣风的直臣。伯巨、敬心以儒者诸生的身份谈论天下大计,虽然违背了得到信任以后才去进谏的道理,然而推究他们的本心,是因为忠心爱国,拿末代猎取名誉故作正直之流来比较,有不能相提并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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