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崔铣,字子钟,安阳人。父升,官参政。铣举弘治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预修《孝宗实录》,与同官见太监刘瑾,独长揖不拜,由是忤瑾。书成,出为南京吏部主事。瑾败,召复故官,充经筵讲官,进侍读。引疾归,作后渠书屋,读书讲学其中。
世宗即位,擢南京国子监祭酒。嘉靖三年集议大礼,久不决。大学士蒋冕、尚书汪俊俱以执议去位,其他摈斥杖戍者相望,而张璁、桂萼等骤贵显用事。铣上疏求去,且劾璁、萼等曰:“臣究观议者,其文则欧阳修之唾余,其情则承望意响,求胜无已。悍者危法以激怒,柔者甘言以动听。非有元功硕德,而遽以官赏之,得毋使侥幸之徒踵接至与?臣闻天子得四海欢心以事其亲,未闻仅得一二人之心者也。赏之,适自章其私昵而已。夫守道为忠,忠则逆旨;希旨为邪,邪则畔道。今忠者日疏,而邪者日富。一邪乱邦,况可使富哉!”帝览之不悦,令铣致仕。阅十五年,用荐起少詹事兼侍读学士,擢南京礼部右侍郎。未几疾作,复致仕。卒,赠礼部尚书,谥文敏。
铣少轻俊,好饮酒,尽数斗不乱。中岁自厉于学,言动皆有则。尝曰:“学在治心,功在慎动。”又曰:“孟子所谓良知良能者,心之用也。爱亲敬长,性之本也。若去良能,而独挈良知,是霸儒也。”又尝作《政议》十篇,其《序》曰:“三代而上并田封建其民固故道易行三代而下阡陌郡县其民散故道难成况沿而下趋至今日乎然人心弗异系乎主之者而已。”凡篇中所论说,悉仿此意。世多有其书,故不载。
(选自《明史·第一百七十卷·崔铣传》)
译文:
崔铣,字子钟,安阳人。弘治十八年(1505)进士,选为庶吉士,授编修。他在参与编修《孝宗实录》时,与同僚去见太监刘瑾,独他一人对刘瑾只揖不拜,因而得罪了刘瑾。《实录》成书后,调任南京吏部主事。刘瑾被诛后,召回北京官复原职,充任经筵讲官,又晋升为侍读。因病归家,建“后渠书屋”,在其中读书讲学。
世宗即位,升崔铣为南京国子监祭酒。嘉靖三年(1524),朝廷召集群臣讨论追尊世宗生父兴献王为皇考恭献皇帝的大礼问题,长期议而不决。大学士蒋冕、尚书汪俊都因坚持反对意见而被罢官,其他许多人或被排斥,或受杖刑,或流放边戍,只有张璁、桂萼等人一时受到重用。崔铣见此情形,上疏辞职,并弹劾璁、萼等说:“臣考察各种议论,那些赞成的人,其文是为欧阳修所唾弃的,其情则是仰承皇上的意图,力求得到高官厚禄。强悍者不怕违法而激怒了皇上,软弱的人则以甜言蜜语而动听。没有大功大德的人而很快得到官爵,这样能不使那些侥幸之徒接踵而来吗?臣听说天子总是力图获取天下臣民的欢心,以尽忠孝之职,而未听说只去获取一二人之欢心。对这些本无大功大德的人行赏,恰恰表明是自己宣扬徇私而已。遵守圣人之道者为忠臣,忠则违背皇帝旨意;讨好皇上的为奸邪,邪则离经叛道。如今忠者日渐疏远,邪者却日益富贵。一邪就会扰乱国家,何况使他们富贵。”世宗看后不高兴,令铣退休。十五年后,又起用为少詹事兼侍读学士,升南京礼部右侍郎。不久因病辞官。死后赠礼部尚书,谥文敏。
铣年少时轻佻不稳重,好饮酒,虽饮数斗而不醉。中年自厉于学问,言行皆有准则。曾说:“学在治心,功在慎于言行。”又说“:孟子所谓良知良能,是就心的作用而言。爱亲人,敬长者,是人的本性。若去良能而只有良知,那就是霸儒。”做《政议》十篇,其《序》说:“三代以上,实行井田、封建制,百姓固守家园,故圣人之道易行;三代以下,开阡陌,实行郡县制,百姓流动,故圣人之道难成。何况以后每况愈下,直至今日。然要人心不异,关键在于统治他们的人。”《政议》各篇之论说,都是说明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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