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木芙蓉》咏木芙蓉诗鉴赏
王安石
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燕脂色未浓。
正似美人初醉著,强抬青镜欲妆慵。
在古典诗文里,写莲花的居多,而王安石写的这首《木芙蓉》,却透露着清新隽秀的灵气。
诗人采用朦胧写法,使观察者与观察对象之间拉开距离,犹似远距离扫瞄,产生了特殊的艺术效果:你看,池边众多芙蓉花,在秋露滋养下,拭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诗中没有写木芙蓉的枝叶,也不点染芙蓉花的艳态,仿佛是雾里看花,一片迷蒙绰约,给人们一种模糊的美感。同时又为牵出绮丽的想象,创造出合理的氛围。
本来,宋代人用“芙蓉花”称颂过杨贵妃,把美人比作花儿,或把花儿喻成美人,这在古今诗文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是王安石的喻法却颇为新巧,在他笔下的“美人”,不是盛妆艳抹的贵妇,而是“色未浓”的处子。少女的纯净、贞洁、质嫩,更能唤起人们加倍的怜爱。诗人把对芙蓉花的美和对芙蓉花的爱,都凝结在他自己塑造的这个艺术形象上,而使它作为焦点,让自己的感情冲动得以集中显现。当读者看到“恰似美人初醉著”一句时,不禁要问:这里是花醉耶,还是看花人醉耶?其实是看花人醉了。人醉看花花也醉。它的妙处,不仅照应了芙蓉花腋生俯垂的外部性征,而且用赏花人陶醉的对象化笔法,加浓了诗的感情色彩,创造出芙蓉花、美人和观赏者统一的美之意境,并给读者提供类似欣赏乔治昂(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画家)的《睡着的维纳斯》那样的感官享受。诗的作者进而又把花下池塘的清水,比作硕大的梳妆镜,以“强抬”、“妆慵(yong,懒)”,活画出微醉佳人疏懒娇弱之神态。人们可以驰骋想象,随意呼出自己心目中最美丽的人与之相较:是浣溪水边的西施? 且华清池里的贵妃?是对鉴理鬓的貂蝉?还是井畔顾怜的昭君?这是美的赛会,这是感情角搏。诗人通过对芙蓉花的赞美,抒发着自己向往花娇水清、美好升平的情感。诗的幽远意境被推进到一个新的层面。仅仅四句短诗,在结构上形成了无形而紧扣着的连环,不可拆卸。每一句的凿出,都为后一句做好铺垫。由“燕脂”引出“美人”,因“初醉”而“强抬”“妆慵”,“青镜”又与“水边”呈现照应。真是妙哉!
王安石这首《木芙蓉》,虽然比不上他的《元日》有名,却也能展示他的诗歌的艺术风格。这位以变法著称于中国历史的北宋改革家,并大胆提出过“先王不足法,祖宗不足恤,人言不足畏”的变革口号,依靠神宗皇帝实施变法,抑制大官僚地主的兼并,推行民富国强的国策,但遭到保守势力的顽强对抗,曾两次罢相还乡。这首小诗便是他的赋闲作品。人们看不出,如此婉约清丽的诗情,竟出自被时人称为“拗相公”的强者之手。
改革家虽然是强者,但也应该是最能理解美、品味美的有情人。诚然,《木芙蓉》呈献给人们的美,与今日的改革没有多大的联系,然而它可以是一面多棱镜,从折光之中,看到作为社会多面体的人的另一个侧面,即爱美与多情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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