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河北秋偏早,星桥又迎河鼓。清漏频移,微云欲湿,正是金风玉露。两眉愁聚。待归踏榆花,那时才诉。只恐重逢,明明相视更无语。
人间别离无数。向瓜果筵前,碧天凝伫。连理千花,相思一叶,毕竟随风何处? 羁栖良苦! 算未抵空房,冷香啼曙。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
此词作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作者二十九岁。这一年六月,康熙皇帝到古北口,纳兰性德随行。据黄天骥《纳兰性德年谱》:“在纳兰性德任职期间,七月时在塞外,就此一次。”七夕牛女相会,是诗词中传统题材,多到难以数计,而写塞外七夕的词,却很少见。
词的上片写牛郎、织女七月七日相会。“白狼河北秋偏早,星桥又迎河鼓。”东北大凌河北,地处关外,秋天冷得偏早,七月七银河上架起鹊桥,迎接牛郎渡河会织女。“清漏频移,微云欲湿,正是金风玉露。”夜漏频滴,时间在推移,银河中微云,散发出湿润的气息,正是秋风白露牛女相会的季节。“两眉愁聚。待归踏榆花,那时才诉”。平时隔绝,双眉紧蹙,等到秋季到来,会面时再倾诉情怀。“只恐重逢,明明相视更无语。”就怕见面之后,千言万语,一时又说不出来。
词的下片,写人间的夫妻离别。第一句就是“人间别离无数。向瓜果筵前,碧天凝伫。”人间的别离夫妇,七夕到来,在碧海银天下站立着,等待未归的一方。“连理千花,相思一叶,毕竟随风何处?”说什么连理枝、红叶题诗等美好的佳话,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羁栖良苦!”七夕独居塞外太孤苦。“算未抵空房,冷香啼曙。”丈夫在塞外未归,妻子在家独守空房,香也冷了,一直哭到天明。最后两句结得好,“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天上的天河,牛郎织女渡过了,得到满足,但人间无形的天河,还隔开无数的夫妻,使词触及了社会现实,脱离了俗套。
这类常用的题材,写得好是不容易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要立意翻新,不落俗套。如秦观的《鹊桥仙》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纳兰词的“今夜天孙,笑人愁似许!”和秦观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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