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客洞庭西,雷堆青两两②。
陈殿出空明,吴城连苍莽③。
春随湖色深,风将潮声长。
杨柳读书堂,芙蓉采菱浆④。
怀人故未休,望望欲成往。
在元末的诗坛上,出现了一股学习汉魏南北朝乐府古诗的潮流,杨维祯是这股潮流的主要推动者,他不仅创作了 《铁崖古乐府》这个有名的专集,其他许多五、七言古诗也多有古乐府的遗韵。这首 《送客洞庭西》 以首句作为诗题,就是仿效某些乐府古诗的,全诗亦颇具古乐府的风致。
诗的首句“送客洞庭西”是直叙其事,实际上是起兴。因为从诗的结语来看,这诗写的并不是送客的情景,而是写的主人公在送走了客人之后的所见所想。从首先见到的是“雷堆青两两”,我们推想“客”是向吴兴那边去。“陈殿出空明”,是说透过湖光,宛然可见; “吴城连苍莽” ,是说吴城已望不见了。诗中的主人公大概是从吴城送客到洞庭西山的,眼前已见南岸,而来路却远远地抛在身后,故有此感慨。接下四句仍是写望中的景色,落想都在一“春”字,而着眼点不同:“春随湖色深,风将潮声长”,是对湖上风物的总的感受;“杨柳读书堂,芙蓉采菱浆”,眼光又落到岸上和湖边了。这岸上湖边也就是“客”的去处,因而牵动着主人公怀念“客”的感情,于是不禁“望望欲成往”了。
诗中写的既是这样的感情,那么,读者一定要问: 这诗的主人公究竟是什么人呢?那个被怀念的“客” 又是什么人呢? 是朋友还是恋人?诗人有意不明说,留给我们去猜测,体会。我们可以推想,这主人公就是诗人自己,他怀念的是刚送别了的挚友。这样想,不是没有根据,因为春天是一个美好的季节,我们总是愿意和知心的朋友度过, 诗人杜甫就因春光而想到友人李白,并写了《春末怀李白》那样千古传诵的名篇。但是,在我国古代诗歌的传统里,从《诗经》 起,“春”更多地是同爱情联系着,“怀春”、“伤春”几乎成了为爱情而烦恼的代词。再从这首诗的具体描写看,主人公首先触目的“雷堆”,固然是写实,然而“青两两”却分明是成双成对的暗示;“芙蓉采菱浆”更使我们联想到以往许多以采莲、采菱为题的爱情诗歌,联想到湖边青年男女的爱情生活; 甚至“风将潮声长”,也容易使人联想起唐人乐府中“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的有名的诗句。因此,我认为,把这首诗的主人公推定为女性,“客”是她的情人,应该是更合乎原意一些,而这种代人抒情的写法,也正是许多古乐府歌诗的特色之一。
杨维桢的这首诗虽然颇具古乐府的风貌,但决不是单纯的模拟。从全诗的构思来说,除首句即事起兴外,以下都是写别后的情景,这就是颇有独创性的。诗中的造语,也有异于古乐府的浑沦、质朴,而参以唐人古诗的精练。像“陈殿出空明,吴城连苍莽”,这样的句子,就是古乐府中很难找到的。当然,这不是说此优彼劣,或此劣彼优,而只是有所变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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