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阑歌罢更迟留,携手思量凭翠楼。
桃李容华犹叹月,风流才器亦悲秋。
光阴不觉朝昏过,歧路无穷早晚休。
似把剪刀裁别恨,两人分得一般愁。
“多情自古伤离别”,古时候,道路崎岖难行,交通相当落后,通讯极为不便,人们一别动辄多年,能否再见亦难逆料,因而对送别总是郑重其事的。文人送别,或备酒饯行,或折柳相赠,或题诗馈留,借以表达别离和互勉之情。在众多的送别诗当中,绝大多数诗篇是抒发凄清缠绵、忧郁悲愁的离情别绪的,但也有极少数诗篇也写怅惘,写叹惋,但忧伤之中又透露出旷放、健朗的色彩。中唐诗人姚合的 《惜别》便是其中脍炙人口的一首。全诗把与友人依依惜别之际的万般愁绪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地刻画了出来,读之拨人心弦,令人回肠荡气,叹为观止。
“酒阑歌罢更迟留,携手思量凭翠楼。”首联先点出送别的方式和地点,方式是备酒饯行,地点是翠楼上。“阑”,将尽的意思。“携手”,拉着手。“凭”,(身子) 靠着。纵酒歌吟,一腔深情,倾诉难尽,不觉酒干歌绝,更是款款挽留;身凭翠楼,拉手话别,情真意切。眼看分离在即,难免再三思虑。这里传神地写出了两个朋友恋恋不舍的情意,我们仿佛看到了那或是酒溢金樽、两人举杯的特写,或是相顾无语欲饮难进的画面,或是剖白心曲、洒泪相劝的场景。诗人并没有冗赘地描绘分别的场面,更没有着力刻画人物的面部表情,只是抓住“迟留”、“携手”等巧妙的动作,娓娓叙述,把那撕人心肺的离别场面、人物的神态变化留给读者去思考,去体会,去想象。或许它是一幅幅映射在酒楼窗上的剪影,或许它是一幅幅惆怅满面的写实。那就凭读者的形象思维去补充、去描绘了。
颔联借景抒情,描写光阴易逝、世事频更的悲秋感慨: “桃李容华犹叹月,风流才器亦悲秋。”妖冶灼灼、容颜华美的桃李尚且叹息日月的更替,那文采风流、足成大器的文人怎能不悲伤年华的短促。“悲秋”乃悲叹时日之意。这是封建文人面对秋声便觉好景不长、人生短暂的哀怨情绪。颈联紧承颔联而来,慨叹时日匆匆、离别难期: “光阴不觉朝昏过,歧路无穷早晚休。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别离无尽,弹指间飞逝流转。“歧路”,即岔路,这里指分别之路。王勃 《送杜少府之任蜀川》 诗结尾曾云,“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要友人在分手的岔道上,莫效儿女之态流泪沾巾,其言外之意就是大丈夫当以四海为家,不以分别感伤。
“似把剪刀裁别恨,两人分得一般愁。”既然郁恨深沉,那就用把剪刀裁其为二,两人平分这无限的忧愁。诗人把浓郁深重的别恨离愁由无形而描写成了一个有形之体,甚或堪用剪刀裁就,足见其立意新颖、特色独具、心裁别出之匠心。而且,诗人要把这个形象化的别恨离愁平分,由两人分别承受,具有风雨同舟,濡沫涸辙的关切之意,也正是通过这种特别关切,写出了两人依依惜别、诚挚笃厚的深情,真可谓深衷浅貌,语短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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