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满枝,绿满枝,宿雨厌厌睡起迟。闲庭花影移。
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冯延巳的词作别开生面,有别于花间词人,能够深入人物的内心世界,表达细微妙隐的感情。王国维《人间词话》说“冯正中词虽不失五代风格,而堂庑特大,开北宋一代风气。”给予很高评价。
这首长相思写的是闺中相思之情。上片起句“红满枝,绿满枝”描绘的是红绿正浓的大好时光,是春是夏不能断明,但不是“绿肥红瘦”,鲜艳浓烈的色彩给人以活泼热闹的感觉。可以说是花好叶美之时,接着一句“宿雨厌厌睡起迟”则是主人公的情态的描述,经宿之雨下个不停,昏昏然睡起很迟,“宿雨”之中的红花、绿叶如何,并没有细雕,单单将红、绿与雨连在一起,就很能给人以暗示了红花绿叶虽满枝也并不能长存久安,总有风风雨雨侵袭,这种描写,虽是点到为止,没有那种“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慨叹,但在浑厚中也蕴藉着不易察觉的感伤。上片结句:“闲庭花影移”则是描绘主人公睡起迟而后的所见。闲庭当是主人公所居之所,虽经宿雨,花仍在,虽起迟,终对户外庭中之花。主人公该有什么感慨呢? 没有明言,但对花影而见其移,则表明百无聊赖,时光难挨的心绪是多么深重了。鲜花盛开,绿叶繁茂的大好时光,时时有风雨侵袭之虞,女主人公竟睡起迟,心绪如此不佳,缺乏与美好自然景致相应的心情,这就是上片所写的氛围与景象。
下片则是就上片所写景致与情绪而转入主人公内心独白。原来睡起迟,对花影,都有原因:“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由于思念远方未归之人而“忆”“数”乃至“梦”中相见,而且梦中相见次数之多,远远超过真正相见次数,这一小小比较,充满无限意趣,深切表现了女主人公的相思之情的纯真。最后一句感叹:“相逢知几时? ”就是那少得很的相见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或许离别之时曾约好花时相见,或正是花开时节离别。冯延巳有一首《忆江南》说:“今日相逢花未发,正是去年,别离时节。东风次第有花开,恁时须约却重来。重来不怕花堪折,只怕明年,花发人离别。别离若向百花时,东风弹泪有谁知。”这女子并不一定就是那女子,但彼此相思心绪却还有共同之处。写男女长相思题材很常见。冯延巳这首《长相思》可贵之处就在于以明快畅达语言描绘了女主人公长相思的情绪和心态。语言平易而清新,并无花间词人那种镂金错彩的雕琢之感,使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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