酴醾香梦怯春寒,翠掩重门燕子闲。
敲断玉钗红烛冷,计程应说到常山。
这是作者在羁旅中思乡怀妻之作。从诗题看来,他于客邸壁上题诗,正流露出他孤寂愁闷无所排遣的心情。而全诗的内容,则是他想象妻子在家思念自己的情景。
首句“酴醾香梦怯春寒”,由景入情。 酴醾,又名“荼��”,一种观赏植物,开花时正值春来夏初,众芳凋歇,故颇有孤独寂寞之感,后代的苏东坡有诗曰:“酴醾不争春,寂寞开最晚。”(《酴醾花菩萨泉》)在诗人的想象中,此时妻子孤居独处,虽时值初夏,犹觉凄冷。那庭中寂寞独放的酴醾花香,即使给她带来春的梦境,恐怕也没有甜蜜温暖的春情,而只有料峭的春寒。因此她感到畏惧,不敢入眠,也无法入眠。“酴醾香梦”本应美好,可是由于人物的特殊处境心情与意象本身的特有含义,反而给人以“怯”的感受。“怯”字连带“香梦”与“春寒”,十分准确细腻地刻画出主人公复杂微妙的感情世界。
次句“翠掩重门燕子闲”,则进一步描写妻子的孤寂心情。翠,指苍翠浓重的夜色。掩重门,关上层层门户,这一自然动作正是女子深闺独居的具体写照。由“重门”而及门楼上的“燕子”,转换自然,却颇有深意:夜深人静,门楼上的燕子早已双双安息,而主人公却是空房独守而彻夜不眠、难以自安! 两个自然“镜头”,一经巧手组接,产生强烈对比、互相映衬的“蒙太奇”艺术效果,含蓄深沉,耐人寻味。
第三、四句:“敲断玉钗红烛冷,计程应说到常山”,则具体想象妻子对自己的思念:漫漫长夜,只有孤灯残烛与她相伴。她忧思难眠,只好对着红烛、敲着玉钗,计算丈夫的行程,该说“大约到了常山”了吧! 敲击玉钗以致于“断”,可见敲击次数之多、时间之长;“红烛冷”,可作两种理解:其一,烛色鲜红,烛光明亮,本是温暖喜庆的色调,可是在一个独处忧思的人的眼中,它却显得那样黯淡凄冷,这是眼前物与心中情的色调反差,互为反衬;其二,“冷”指红烛燃尽而灭,既表现其彻夜不眠,又象征其心灰意冷的内心世界,一语双关。“断”与“冷”造语工巧,生动传神;“计程”则表现她对丈夫的思念与关切,一往情深。
全诗最大的特点是构思精巧。作者于羁旅中想念妻子而不直说,却想象妻子思念自己,并加以细致具体地描绘,自己的思妻之情自然尽寓其中,也更真切地体现了夫妻间真挚深厚的感情。其次是描写精致细腻,通过“怯”、“掩”、“敲断”、“计程”等一系列具体的行为活动,刻画其孤寂的处境与对丈夫的思念关切之情,虽是想象中的虚景,却是形象鲜明,真切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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