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无绝期》简介|鉴赏

　　短篇小说。周瘦鹃著。载《礼拜六》周刊第十六期，民国三年(1914) 九月十日出版。标“哀情小说”。

　　故事叙一对小康之家的相爱夫妻，男的姓陈，叫宗雄，女的叫纫芳。新婚燕尔，伉俪之情正浓，不料是年桂花香候，战云突起，宗雄别妻从戎，仗刀杀敌两月，伤了背回来，致成瘫痪。但两人仍笃爱如故。宗雄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叫洪秋塘，经常来看望他们，并爱上了纫芳，但纫芳依旧只爱自己的丈夫，深情脉脉。一日宗雄伤势突发，自知不久于人世，便告诉妻子，待他死后，不要守节，嫁给秋塘。但纫芳表示“侬生为陈氏之人，死亦作陈氏之鬼”，说完便出门去请医生，在门口碰上秋塘，“伫立十武外， 目中似有忧色”，说他此来是与纫芳告别的， 因“再居此者，寸心且为汝碎矣”，纫芳点头不语，疾赴医生家。不料宗雄已不救，宗郎死矣!

　　小说全篇都以女主人公纫芳的口气，用第一人称的内心独白写成。这种写法可直诉衷怀，缠绵备至。字里行间可见到一种忠诚专一的真挚情爱，曲曲折折地淌洒出来。此情恰似山溪水，一叹三折九回肠，但不幸的战争，却从一对美满的夫妻中攫去了其中一个，致使他们不能白头偕老，而此情不渝，于是天地间平添了一缕遗恨，“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作者没有直接斥责战争，但他让读者看到了美好的事物如何因了它而摧残毁灭，令读者不能自已地诅咒它的罪恶。更重要的是，与此同时，读者也会为一对普通夫妻之间的真挚爱情所感动。鸳鸯蝴蝶派的作品，其内容总不外乎男女情爱，其弊在于“滥”，但不能否认，其中也有一些作品所描写的此类内容是有着它的动人之处的，毕竟爱情乃是人生中的一大内容，不能要求所有小说都去写“大忠大孝”、“大治大乱”、“有益于世道人心”的题材，也不能要求所有爱情都含有“深刻的社会涵义”。实际上，对于“社会涵义”，我们是一直理解为“政治涵义”的，即如这一篇小说，悲剧的最终制造者是战争，不能说没有社会涵义。但它的主题却并不在斥责战争，而在写一种缠绵坚贞的爱情，虽在战争带来的创伤破坏之下，犹能保持其高洁与真诚，这才是它打动人的真正所在。

　　要说缺点的话，此篇最大的缺点就是用文言而不用白话。当作品采用第一人称内心独白的形式时，文言的缺点便尤其明显，如用词用典的落套，表达方式的陈旧，和时时可见的削足适履，等等。尤其可厌的是，某种深沉而热烈的感情，一用文言写出来，便几乎同儿戏一样，这一点在叙事时还不很明显，在描写对话时则最显得可笑，如“纫芳吾爰，汝亦大类安琪儿也”、“嗟夫吾妻!吾命殆在旦夕，行与汝长别矣”、“纫芳，吾之安琪儿!吾此来与君别也”……这种例子不胜枚举。

　　因为鸳鸯蝴蝶派的这一类作品多得汗牛充栋，所以要在此中成为上乘之作，一要写得真切，不能矫揉造作，流于虚假、夸张和庸俗，至如漫画一般;二要有些新意，不能流于一般，人云亦云，当然也不能猎奇。《此恨绵绵无绝期》虽然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却是以其真切动人取胜的一篇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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