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甿之市, 见市子之骑而都也。慕之,顾无所得马,归而惋,形于色。一夕,乃梦骑,乐甚, 寤而与其友言之。其友怜而与俱适市,僦马与之,骑以如陌。马见青而风,嘶而驰,駜然而骧,䠥然而若凫。刍甿抱鞍而号,旋于马腹之下。马跃而过之, 头入于泥尺有咫。其友驰救之,免。归乃谓其子曰:“知命者有大戒,惟慎无乘马而已。”

　　——刘基《郁离子》

 

　　这则寓言生动地描写了一个头脑主观、行为盲目的刍(chu樵夫)甿(meng农夫,刍甿这里泛指乡下人)形象。

　　刍甿对骑马的态度,首先是见而“慕”,接着是“归而惋”,再接着是“梦而乐”,寤而言。“梦骑乐甚”的巧妙构思更把他向往骑马的迫切心情作了进一步的渲染,为下文情节的转折和心理的变化作了铺垫和反衬。后来友人僦(jiu租赁)马与之骑,马来到田野,看见一片青翠,兴奋得发狂般地嘶叫奔腾,吓得刍甿惊恐万状,丑态百出。对这种情景,作者又用一连串的细节作了有声有色的描绘:抱着马鞍号叫,滑到马腹下坠落在地,头插进泥里一尺多,直到友人赶来抢救,才幸免于难。然而刍甿回家后还自以为懂得了最重要的防祸道理,谆谆告诫儿子“慎无乘马”。这段“骑而恐”、“免而戒”的描写与上文“见而慕、归而惋、梦而乐”的情景适成鲜明对比。刍甿以“知命者”自居教子的结尾,使人物性格显得更加丰满。

　　人们难道不可以从刍甿的形象中看到现实生活中那些常常陷入主观狂热而无实际本领,“左”右摇摆,好走极端,思想方法简单片面的人物的影子吗?

　　人物寓言应该通过人物形象的刻画来传达寓意,使读者在审美享受中获得哲理启示。我国古代寓言有讽刺愚蠢人物的传统,但大多只突出讽刺人物某一特征性的言行,如“刻舟求剑”、“守株待兔”等。本文却别具特色。作者构思了一个曲折的故事,展开了具体场景和人物心理活动的描写,从而创造出一个比较完整的有典型意义的人物形象、语言又简洁传神,很象一篇微型小说,是对古代同类寓言的写作艺术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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