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怪录》是唐代传奇小说集。唐牛僧孺(780—848)撰。僧孺, 字思, 安定鹑觚 (今甘肃灵台)人(一作陇西狄道人。此从《隋书 ·牛弘传》)。永贞元年(805) 进士及第 (据 《北梦琐言》卷1),元和三年(808)登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对策第一(据《旧唐书·宪宗纪》)。长庆年间官至御史中丞、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开成三年(838)拜左仆射。会昌二年(842)贬至循州员外长史。宣宗即位,移衡州、汝州长史,迁太子少保,又转太子少师。大中二年(848)卒,年69 (据杜牧《牛公墓志铭》。或以卒年为实足年龄,推算生年为779年,恐误)。两 《唐书》有传。牛僧孺和李德裕在政治上见解不同,形成势不两立的宗派斗争,史称 “牛李党争”,在文学上也造成不良影响。
《玄怪录》是唐代著名的小说集。最早著录于《崇文总目》的小说类,10卷。《新唐书·艺文志》也作10卷。尤袤 《遂初堂书目》和曾慥 《类说》等书题作 《幽怪录》,是宋代人避始祖玄朗名讳而改的。《玄怪录》长期以来见不到完整的传本。《四库全书》只在存目里记载了1卷本的《幽怪录》,附有李复言的《续幽怪录》1卷,这是一个残本。
从宋代以来,《玄怪录》就有不同的版本。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11 《玄怪录》条说: “《唐志》十卷,又言李复言 《续录》五卷。《馆阁书目》同。今但有十一卷,而无《续录》。”这个版本又见于明高儒《百川书志》卷8的记录: “《幽怪录》十一卷。唐陇西牛僧孺撰。载隋唐神奇鬼异之事,各据闻见出处,起信于人。凡四十四事。”在见到这个11卷本之前,只能从《太平广记》和 《绀珠集》、《类说》、《说郛》等书里看到《玄怪录》的一部分佚文。郑振铎就曾根据《太平广记》辑录了一本《玄怪录》,刊于《世界文库》第10卷。
近年发现了明高承埏刻的《稽古堂新镌群书秘简》本《玄怪录》,确实是11卷,是一个罕见的珍本。它和另一明陈应翔刻的4卷本《幽怪录》,同样是44篇,与《百川书志》的记载相合。尤其是高刻的11卷本,证实了《直斋书录解题》的说法,应该是传承自南宋时代的一个旧本。这两个明刻本中的一些篇目,如 《韦氏》、《党氏女》等,都是未见于他书的。然而它也不像是《玄怪录》的原本,因为一则卷数与《崇文总目》、《新唐书·艺文志》等所说不合,而且《太平广记》里还有44篇之外的佚文; 二则书中某些篇目还有疑问。
明刻本的44篇中,有《元无有》等25篇见于《太平广记》,其中《杜子春》、《张老》、《裴谌》、《尼妙寂》、《柳归舜》、《刘法师》、《刀俊朝》等七篇《广记》引作《续玄怪录》,有待考证。另有《郭代公》1篇,见于 《说郛》。还有《崔环》等7篇的节要,见于 《类说》; 《袁洪儿夸郎》1篇的节要,见于 《古今图书集成》。此外,还有几篇散见于《异闻总录》和《古今说海》,但原来不注出处,所以从来不知道它是《玄怪录》的佚文,直到发现了明刻本的《玄怪录》,才找到它的来源。详细情况如下:
(1) 见于 《类说》本《幽怪录》的共23篇,其中16篇已见于《太平广记》,7篇仅在明刻本里有完整的原文,篇目对照如下:
《人矿院》 即 《崔环》
《明皇观扬州上元》即 《开元明皇幸广陵》
《陇右山川掠剩使》即 《掠剩使》
《胡僧咒海水》即 《叶天师》
《冢狐学道成仙》即 《华山客》
《女留青花毡履》即 《尹纵之》
《娶耐重女》 即 《王煌》
另有《狐诵通天经》1篇,未见于其他各本,是它独有的佚文。
(2) 见于无名氏《异闻总录》的共6篇,除《南缵》、《卢公涣》两篇已见《太平广记》外,还有《齐饶州》 (与 《广记》所引 《齐推女》 不同)、《张宠奴》(《姬侍类偶》节引作《续玄怪录》)、《叶氏妇》、《李沈》4篇只见于明刻本。《异闻总录》辑钞唐宋元三代的小说,一般不注明出处。也是由于明刻本的出现,才找出了这几篇故事的来源。
(3)见于《古今说海》的有《杜子春传》等6篇,4篇见于《太平广记》 (其中《齐推女传》文字亦与《广记》 不同),《乌将军记》 1篇见于 《说郛》。只有《知命录》1篇未见他书,实即 《玄怪录》中的《吴全素》,也由此而找到了它的出处。
(4) 见于《古今图书集成》的有《杜子春》等31篇,其中《袁洪儿夸郎》1篇只见于明刻本《玄怪录》。清代人编《古今图书集成》时有可能见到过《玄怪录》的单刻本。如清人乐钧的《摸鱼儿》词咏翡翠鸟有“池边不设夸郎网”的句子,就用到了袁洪儿的典故。钱泳《覆园丛话》卷22引和神国的李元之事,即出4卷本。
明刻本《玄怪录》所独有的虽然只有《韦氏》、《党氏女》、《许元长》、《王国良》、《马仆射总》、《岑曦》等6篇,但其他书里所引的多数不注出处,本来无从知道它的作者。而《类说》等书的文字过于简略,更不能看作原著。因此,现存的《玄怪录》,确是保存篇目最多的版本。
但现存的44篇中,已经混入了李复言《续玄怪录》的作品。例如《尼妙寂》篇末明说是李复言所纂,而且实际上是根据李公佐的《谢小娥传》改写的。又如《张宠奴》篇《姬侍类偶》 引作《续玄怪录》; 《党氏女》篇《夷坚志补》也引作《续玄怪录》;《王国良》篇中一再提到李复言,说是李复言听当事人王国良亲口讲的故事,应该也出自《续玄怪录》。再如《齐饶州》篇与《太平广记》所引的《齐推女》故事情节相同,而年代、细节和人物姓名却大不相同,已经不能说是同一作品了。这个改本显然不是牛僧孺的原作,很可能出自李复言之手。《太平广记》引作《续玄怪录》的?篇确属可疑,但也不能完全肯定都不是《玄怪录》的作品。如《刘法师》篇比《广记》的引文多出“昭应县尉薛公干为僧孺叔父言也”一句,说明它的确出自《玄怪录》原书。另一方面,《太平广记》引作《玄怪录》的佚文,也不无疑问。如卷442所引的《淳于矜》一条,实出刘义庆《幽明录》(见120卷本《法苑珠林》卷42);卷385引《崔绍》一条,《说郛郛》(原本卷4)引作《河东记》,故事发生于大和八年,恐怕不是牛僧孺的作品;卷343引 《窦玉》一条,见于宋刻本《续玄怪录》卷3。此外,《太平广记》还引有明刻本《玄怪录》所未收的佚文,可见今本已经不是10卷本的原书。
今本《玄怪录》所收的都是篇幅较长、水平较高的作品。其中至少有18篇是可以与《太平广记》互证的。其余的是否牛僧孺的原作,虽不无疑问,但大多数都是构思巧妙、情节曲折的故事,体现了唐人 “有意为小说”的特色。书中佳作甚多,如《元无有》历来被举为《玄怪录》的代表作,篇幅不大,只是主人公名为元无有,显然出自作者有意识的假托。《刘讽》一篇可以说是唐代小说中的杰作,语言十分生动,富于个性化,穿插的诗歌也非常优美,足以见出作者的才华。
《玄怪录》是在元和年间单篇传奇发达以后出现的小说集。较之以前的小说集有所不同,就在于作者有了较自觉的创作意识。《玄怪录》的题材还全都是志怪故事,但和以往的志怪小说大不相同了。它在怪异故事里加强了情节结构和人物形象的描写,已经开创了“用传奇法,而以志怪”的艺术手法。因此鲁迅说:“造传奇之文,荟萃为一集者.在唐代多有,而煊赫莫如牛僧孺之 《玄怪录》。” ( 《中国小说史略》第10篇)
《玄怪录》通行的有中华书局版的程毅中点校本和上海古籍出版社版的姜云、宋平校注本,都以明陈应翔刊的4卷本为底本,还没有见到高承埏刊的11卷本,又都与《续玄怪录》合编为一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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