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姓秦,是汉乐府中长篇名诗《陌上桑》中的女主人公。
罗敷长得十分美丽。为了表现她的容貌之美,作者从多处下笔: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这几句诗所描绘的景象,如同今日电影艺术中的特写镜头一般,依次送入读者的眼帘:明媚的春日——姣好的女子——灵巧的双手——精致的桑笼。这样,作者虽然不详细刻画人物外表之美,但罗敷那勤劳、充满活力的美好形象已活跃在读者的面前。
作者之所以选择这样的环境,目的是要从自然的想象中来引起读者的兴趣和想象,它符合我国传统的文学表现手法。《诗经》名篇《豳风·七月》中已描写过春日里少女采桑的动人场面: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和煦的春光,啼啭的黄莺,提筐的少女沿着弯曲的田间小道来到桑园,准备采回柔嫩而新鲜的桑叶,这是一幅多么动人的风俗画!而在采桑这一劳动过程中,姑娘熟练灵巧的双手和柔嫩翻动的桑叶,也自然构成了一种动态的美。至于罗敷手中提着的青丝为带、桂枝为钩的精美香洁的桑笼,又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人物高雅的审美情趣,表现出以物喻人的艺术特点。
罗敷善于打扮,她“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这梳向一侧的似坠非坠的时髦发髻,悬在两耳的晶莹闪亮的明月宝珠,配上身穿的合适的黄绫下裙和紫绫短袄,显得那样大方和得体,真是艳而不妖,丽而不淫!作品通过这种层层衬托的方法,使读者心目中的“好女”罗敷的形象愈来愈鲜明。
对于罗敷的美,诗中一直没有正面进行工笔画式的描绘,而是采用巧妙的烘云托月法来表现: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这里描写的是遇见罗敷以后的各种人物的举动,表现了罗敷光采夺目的美好形象产生的巨大吸引力。尤其是“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两句,生动活泼,具有强烈的喜剧效果。至此,罗敷之美,无需再用笔墨渲染,已跃然纸上了。
容貌美,虽然迷人,但还不能使人产生强烈的激情。在《陌上桑》中,罗敷之美,不仅表现在外表,更突出表现在她内在的人格和品质。
诗篇集中描写的是罗敷和使君的对话。 “使君”是汉代州太守或刺史,权势十分显赫。因此,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对话,而是一场气氛紧张的唇枪舌战,弱小的女子罗敷以其超人的智慧和胆识,不畏强暴,嘲弄了倚仗权势想入非非的“使君”。
罗敷的惊人的美不仅使旁观者忘乎所以,也惊呆了名为劝农桑,实则鱼肉乡里的“使君”。当他见到罗敷时,竟至于“五马立踟蹰”,连马也“立踟蹰”,更显出罗敷之美来。于是,这位使君以为凭着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占有一位治下的平民小女易如反掌。因此,他派出属吏问罗敷:“宁可共载不?”这种情况下,罗敷的处境是很危险的,因为这一方的“使君”,驾着高车骏马,官吏前呼后拥,大有居高临下、一战可擒的架势。而罗敷是位弱小的女子,孤身一人,手无寸铁,怎敌得过这群虎狼之辈呢?可是罗敷却临危不惧,从容不迫地应战了。她不理睬被指使前来问话的小吏,而径直来到使君面前,一开口便义正词严地加以斥责: “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她严厉谴责使君的不道德的非分之想,假若没有过人的胆量,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这种大胆的斥责,大概是使君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事。
更出乎意料的是罗敷夸起自己的“夫婿”来: “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劈头淡淡的两句话,已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别看你使君有府吏们前呼后拥,比起动则有“千余骑”簇拥的“夫婿”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这是以铺张的写法描写夫婿的“高贵”。 “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这是夸耀夫婿的官运亨通,春风得意。 “为人洁白晳,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这是夸耀夫婿堂堂的仪表。最后用“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两句结尾,这样盛赞自己的“夫婿”,从气势、身份、官职、仪表各方面都大大压倒了想入非非的使君,这无异于倾盆大雨,把头脑发昏的使君淋得浑身发冷。虽然作品没有往下写,但其结局已在意料之中了。
农家的采桑女是否真有这样的一位“夫婿”,是令人怀疑的,然而这场舌战使罗敷的形象更加完美动人。从《豳风·七月》中的那些“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的可怜的采桑姑娘,到敢于严词斥责威势显赫的“使君”的罗敷,在相同的环境下呈现出不同的结局。如果说前者使人产生“可怜”和同情的话,那么,后者则使人充满胜利的喜悦,这是被压迫者反抗的胜利。它鼓励着人们起来向恶势力进行抗争。同时代的文人作品——辛延年的《羽林郎》中,塑造了一位敢于向恶奴作斗争的胡姬形象,当是受了《陌上桑》这首诗歌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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