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武功苏湛,字景僬,魏侍中则之后也。晋乱,避地河右。湛少有器行,颇涉群书。年二十余,举秀才。除奉朝请,领侍御史,转员外散骑侍郎。
萧宝夤之讨关西,以湛为行台郎中,深见委任。孝昌中,宝夤大败东还,朝廷以为雍州刺史。后自猜惧,害中尉郦道元,乃称兵反。时湛卧疾于家,宝夤令姜俭报湛云:“元略受萧衍意旨乃欲见除郦道元之来事不可测吾不能坐受死亡今便为身计不复作魏臣也与卿契阔,故以相报,死生荣辱,与君共之。”
湛闻之,举声大哭。俭遽止之日:“何得便尔? ”湛曰:“百口居家,即时屠灭,云何不哭!”哭数十声,徐谓俭曰:“为我白齐王, 王本以穷乌投人,赖朝廷假王羽翼,荣宠至此。属国步多虞,不能竭忠报德,乃欲乘人间隙,有不臧之心。信惑行路无识之语,欲以羸败之兵,守关问鼎。今魏德虽衰,天命未改。且王之恩义,未洽于民,但见其败,未见有成。苏湛不能
以百口居家,为王族灭。”宝夤复报曰:“此自救命之计,不得不尔。所以不先相白者,恐沮吾计。”湛复曰:“凡为大事,当得天下奇士。今但共长安博徒小儿辈计校,办有成理不?湛恐荆棘必生庭阁。愿乞骸骨还乡里,脱得因此病死,可以下见先人。”宝夤素重之,以湛病,且知不为己用,听还武功。
宝夤败,庄帝即位,征补尚书郎。既至,庄帝曰:“前闻卿答萧宝夤, 甚有美辞,为我说也。”湛顿首谢日:“臣虽言辞不如伍被,始终不易,自谓过之。然臣与宝夤周游契阔,言得尽心,而不能令其不反,臣之罪也。”庄帝悦,拜散骑都尉,仍领郎。寻迁中书侍郎。出帝初,病还乡里,终于家。赠散骑常侍、镇西将军、雍州刺史。
(选自,有删改)
译文:
武功人苏湛,字景儁,是曹魏侍中苏则的后代。晋朝大乱,苏氏家族避居到黄河以西。苏湛年轻时有器量和操行,博览群书。二十余岁时,被举荐为秀才。任奉朝请,领侍御史,改任员外散骑侍郎。
萧宝夤征讨关西的时候,任命苏湛为行台郎中,他很受信任。孝昌年间,萧宝夤大败东还,朝廷任他为雍州刺史。后来自己猜疑畏惧,杀害中尉郦道元,于是举兵反叛朝廷。当时苏湛在家中因病卧床不起,萧宝夤派姜俭告诉苏湛说:“元略接受萧衍的意旨,竟然想要除掉我。郦道元来到这里,事情不可揣测。我不能坐以待毙,现在只好为自身打算,不再作魏国的臣子了。我与你是死生之交,所以把事情告诉你,死生荣辱,与你共同承受。”
苏湛听了这番话,放声大哭。姜俭急忙劝止他说:“你怎么能就这样痛哭?”苏湛说:“我百口之家,即将遭到屠灭,为什么不痛哭!”又大哭了几十声,才慢慢对姜俭说道:“你替我禀告齐王,他本来是因处境艰难而投靠别人,仰赖朝廷给予的保护,才像今天这样荣华宠耀。适逢国家多难,不能尽忠报德,竟想利用可乘之机,怀不善之心。听信迷惑于路旁之人没有见识的话,想要凭弱败之兵,据守函谷关造反窥伺皇位。如今魏国德政虽然衰落,但天命并未改变。况且齐王的恩义,没有广施于人民,我只能看到他的失败,看不到他成功。我苏湛不能让自己百口之家,为了他而受到族灭。”萧宝夤又告诉他说:“这是我自己救命的计策,不得不这样。不预先告知你的原因,是怕你会阻止我的计划。”苏湛回复说:“凡是要做大事,应当得到天下奇士的支持。如今你只同长安的赌徒小儿们计议,有办成的道理吗?我深恐在庭院中必定会生荆棘。只希望能退职回归乡里,倘若因这次生病而死去,就可以到地下去见我的祖先了。”萧宝夤向来器重苏湛,由于苏湛有病,而且知道他不会为自己所用,就听任他回到武功。
萧宝夤失败,庄帝即位,征召苏湛补任尚书郎。他到任以后,庄帝对他说:“先前听说你回答萧宝夤时,有很多美妙的言辞,给我说说吧。”苏湛叩头谢罪说:“臣虽然言辞不如伍被,但(志节)始终不改,自认为超过了他。但是我与萧宝夤交游深厚,是生死之交,言语能够尽心,却不能使他不反叛朝廷,这是臣的罪责。”庄帝听了心中喜悦,任命他为散骑都尉,仍兼任尚书郎。不久迁任中书侍郎。出帝即位之初,苏湛因病回到乡里,在家中去世。朝廷追赠他为散骑常侍、镇西将军、雍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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