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论曰:苏轼自为童子时,士有传石介《庆历圣德诗》至蜀中者,轼历举诗中所言韩、富、杜、范诸贤以问其师。师怪而语之,则曰:“正欲识是诸人耳。”盖已有颉颃当世贤哲之意。弱冠,父子兄弟至京师,一日而声名赫然,动于四方。既而登上第,擢词科,入掌书命,出典方州。器识之闳伟,议论之卓荦,文章之雄隽,政事之精明,四者皆能以特立之志为之主,而以迈往之气辅之。故意之所向,言足以达其有猷,行足以遂其有为。至于祸患之来,节义足以固其有守,皆志与气所为也。仁宗初读轼、辙制策,退而喜曰:“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神宗尤爱其文,宫中读之,膳进忘食,称为天下奇才。二君皆有以知轼,而轼卒不得大用。一欧阳修先识之,其名遂与之齐,岂非轼之所长不可掩抑者,天下之至公也,相不相有命焉,呜呼!轼不得相,又岂非幸欤?或谓:“轼稍自韬戢,虽不获柄用,亦当免祸。”虽然,假令轼以是而易其所为,尚得为轼哉?
【译】论说:苏轼在儿童时代,士人中有流传石介的《庆历圣德诗》到蜀地的,苏轼历举诗中所说韩琦、富弼、杜衍、范仲淹等贤人去问他的老师。老师觉得奇怪而对他解释,他就说:“正想认识这几个人。”这是因为他已有和当代贤人相并列的意思。二十岁左右,苏轼父子兄弟到了京城,一天而声名显赫,震动四方。不久登上进士高等,通过殿试,入朝掌管书函诏令,出任州县官员。他的才能器识弘大,议论卓识杰出,文章雄浑俊爽,政事精明能干,四方面都有独到之处为主,而以过人的气势为辅。所以他所想到的,言语足以表达他的智谋,行为足以使他有所作为。至于灾祸到来时,他的节义足以坚守他的品德,这都是志和气的作用。仁宗刚读到苏轼、苏辙的制策,退朝后高兴地说:“朕今天给子孙寻到两个宰相了。”神宗尤其喜爱他的文章,在宫中阅读,御膳送来竟忘了吃,称他为天下奇才。两个皇帝都能够了解苏轼,而苏轼终究不能被重用。欧阳修先赏识他,他的名气就和欧阳修相等,岂不是苏轼的天才是不可被掩盖的,这是天下最公平的事,做不做宰相那是命。唉!苏轼不能做宰相,又难道不是他的幸运吗?有人说:“苏轼稍有隐晦,虽然不被重用,也应免去了灾祸。”虽然如此,假使苏轼以此而改变他的所作所为,还能成为苏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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