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岁,哲宗亲祀南郊,轼为卤簿使,导驾入太庙。有赭伞犊车并青盖犊车十余争道,不避仪仗。轼使御营巡检使问之,乃皇后及大长公主。时御史中丞李之纯为仪仗使,轼曰:“中丞职当肃政,不可不以闻之。”纯不敢言,轼于车中奏之。哲宗遣使继疏驰白太皇太后,明日,诏整肃仪卫,自皇后而下皆毋得迎谒。寻迁礼部兼端明殿、翰林侍读两学士,为礼部尚书。高丽遣使请书,朝廷以故事尽许之。轼曰:“汉东平王请诸子及《太史公书》,犹不肯予。今高丽所请,有甚于此,其可予乎?”不听。
【译】这一年,哲宗亲自到南郊祭天,苏轼充当卤簿使,引导御驾进入太庙。有红色伞盖的牛车和青色伞盖的牛车十几辆争路,不回避仪仗队。苏轼叫御营巡检使去探问,是皇后和大长公主。当时御史中丞李之纯充任仪仗使,苏轼说:“中丞职务应当整肃政纪,不可以不奏闻此事。” 李之纯不敢说,苏轼在车中上奏了这件事。哲宗派人拿着奏疏赶去告诉太皇太后,第二天,诏令整肃仪仗卫队,从皇后而下都不许迎接谒见。不久升迁礼部兼端明殿、翰林侍读两学士,任礼部尚书。高丽派使者求要书籍,朝廷根据旧例都予允准。苏轼说:“汉朝东平王请求诸子书和《太史公书》,尚且不肯给。现在高丽所要求的还不止这些,这能给吗?”朝廷没有听。
【原】八年,宣仁后崩,哲宗亲政。轼乞补外,以两学士出知定州。时国事将变,轼不得入辞。既行,上书言:“天下治乱,出于下情之通塞。至治之极,小民皆能自通;迨于大乱,虽近臣不能自达。陛下临御九年,除执政、台谏外,未尝与群臣接。今听政之初,当以通下情、除壅蔽为急务。臣日侍帷幄,方当戍边,顾不得一见而行,况疏远小臣欲求自通,难矣。然臣不敢以不得对之故,不效愚忠。古之圣人将有为也,必先处晦而观明,处静而观动,则万物之情,毕陈于前。陛下圣智绝人,春秋鼎盛。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其实,然后应物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亦无悔。由此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蚤,不患稍迟,亦已明矣。臣恐急进好利之臣,辄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进此说,敢望陛下留神,社稷宗庙之福,天下幸甚。”
【译】八年,宣仁后去世,哲宗亲自摄政。苏轼请求补任外地官职,以端明殿学士和翰林侍读学士出朝任定州知州。当时国家政策将要改变,苏轼不能入见皇帝辞别。既出发,上书说:“天下的太平和衰乱,出于下面情况的是否能上达。最太平的时候,小百姓都能自己表达意见;到大乱时,即使皇帝身边的侍臣也不能自己意见。陛下登位九年,除了执政大臣、御史谏官外,从不和群臣接触。现在亲政开始,应当把通晓下情、除去壅塞蒙蔽当作紧急要务。臣每天侍从于朝廷,正要到边地戍守,却不能见一面就走,何况疏远小臣想自求表达意见,就难了。但臣不敢因不能面见的缘故,不尽愚忠。古代的圣人有所作为,一定先在暗处观察明处,处于静态观察动态,那么万物的情况,就全部呈现在面前了。陛下圣明智慧过人,年纪正盛。臣希望陛下虚心地推求事理,一切尚未有所作为时,静观事情地利弊,和群臣的邪正。用三年作为期限,等待得出事物的实际情形,然后根据事物的实际情形而采取相应的行动。让既有行动之后,天下没有怨恨,陛下也没有悔恨。由此看来,陛下的有所作为,只怕太早,不怕稍迟,也很明白了。臣怕急进好利的人,随意劝陛下就轻易有所改变,所以呈进此说,敢求陛下对此留神,这是宗庙社稷的福份,天下的大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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