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月披星担惊怕, 久立纱窗下,等候他。蓦听得门外地皮儿踏,则道是冤家,原来风动荼蘼架。
“担惊怕”是这首散曲小令的诗眼。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里,纱窗里面映出一位少女的身影。她心里又惊,又怕,可是,却一直没有走开,久久地站立在那里。干什么呢?她正在等待着同情人幽会。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来了?仔细一看,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原来是风吹荼蘼架发出的响声。这就是这首小令给我们讲述的一个故事片断。
作品一开始就以“担惊怕”明揭这位少女的心理状态。她为什么会这样担惊受怕?“戴月披星”——即“夜”——决不是令她形成这种心态的缘由,因为她就立在自家门内,何怕之有?夜,非但不是让她惊怕的原因,恰恰相反,还可以多少给她提供一点掩护,让她减少一点惊怕。其实,真正使她惊怕的,不是别的,是她自己正在做着的事情——“久立纱窗下,等候他”,即等待着与情人幽会。在封建社会,一个少女,不待父母之命,不经媒妁之言,私自爱上一个男人,岂非大逆不道?如果她与情人的幽会一旦被发觉,将会出现怎样的灾难?她想到这一切,心中怎能不害怕?她的“惊怕”,是笼罩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礼教的阴云在她心头的投影,是一个无法驱走的封建幽灵对她造成的无形的威胁。这位久立窗下的少女,本来等待的是爱情的甜蜜,然而,她首先得到的却是惊怕所带来的苦涩。
如果说,首句对女主人公心态的揭示尚觉直露,那么,后两句的描写便生动逼真,使人大有身临其境之感了。“蓦”,突然;“则”即“只”;“冤家”,指姑娘的情人;“荼蘼”,一种攀缘类灌木,可供观赏。少女竟把风动荼蘼架的声音当成了情人的脚步声,这种错觉,与其说是她美好愿望的折射,不如说是由于担惊受怕,使她神经高度紧张而出现的心理错乱。心理错乱往往带来喜剧气氛,让人觉得好笑。这位少女“蓦听得门外地皮儿踏”的内心惊喜,辨清“原来风动荼蘼架”之后的内心失望,这一起一伏的心理落差所带来的戏剧性变化,无疑会使人感到趣味横生;然而,我们静心为之一想,想到她失望之后复归惊怕的内心恐惧,那么,笑意就会从脸上消失,不禁会为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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