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无事日休休,安乐由来不外求。
细雨寒风宜独坐,暖天佳景即闲游。
松篁亦足开青眼,桃李何妨插白头。
我以著书为职业,为君偷暇上高楼。
宋神宗用王安石,推行新政,司马光以祖宗之法不可变而力反之。神宗不听,任其为枢密副使,司马光决然辞而不就。熙宁四年(1071),司马光退居洛阳,与著名理学家邵雍(字尧夫)结识。因邵雍也反对王安石新法,二人政见相同,所以极为契合,从游甚密,常有唱和之作。邵雍(1011-1077),谥康节,曾隐居苏门山 (今河南辉县境内) 之百源,后人遂称其为百源先生。邵雍好以理入诗,其诗被称为“邵康节体”,大多描写自己闲适安乐之生活情趣。曾作《安乐窝中吟》十三首,据邵伯温《邵氏见闻录》载,司马光见了邵雍“半记不记梦觉后”一首,“爱之,请书纸帘上”。司马光这首诗就是和诗中的一首。
“灵台”二句言“安闲乐道”之义,是全篇之统摄。“灵台”,《庄子·庚桑楚》: “不足以滑成,不可内于灵台。”郭象注: “灵台者,心也。清畅,故忧患不能入。”成玄英疏: “妙体空静,故世物不能入其灵台也。”“休休”,即乐道之心,心冥清静即无牵累。邵雍根据《周易》关于八卦形成之解释,融和道教思想,虚构出一套宇宙构造图式和学说体系,这就是他的象数之学 (即 “先天学”)。他认为太极 (宇宙之原) 永恒不变,天地万物则都有消长始终,因而提出人类社会已盛极而衰之历史退化论。他著有 《皇极经世》 ,主张无思无为、心冥空无,不忮不求、顺应自然。司马光和邵雍同样主张象数之学,认为只要心灵空静、安天顺命、不向外寻求,人便能得以安乐。“细雨”二句写邵雍养心养性之自得情趣。《宋史·邵雍传》 载: “ (雍) 兴至辄哦诗自咏,春秋时出游城中,风雨常不出,出则乘一小车,一人挽之。惟意所适。”这种安闲自处,无所为无所求之行性,必然出自一颗安乐之心。“独坐”、“闲游”正是对邵雍这种人生态度之具体写照,含有一种悠然自适之风度。“松篁”二句写邵雍达观之性情。“青眼”用阮籍事。写出邵雍心性旷逸、与物同乐之趣。邵雍 《插花吟》诗: “头上花枝照酒后,酒卮中有好花枝。”亦是一幅与物同乐、悠然自得之情态。桃花李花什么的插在白头上看起来似乎显得别扭,但对于一个精神健康、具有一片天真之情,一颗纯洁之童心之老人来说,则是再和谐不过了。心与物达到融和一体之程度时,鲜花插在白发上就显得十分自然。所以邵雍白发上插鲜花,使人感到的不仅不是别扭,而且是极和谐。尾联写自己对邵雍之情谊。司马光于熙宁四年退居洛阳后,政治失意,唯以编撰 《资治通鉴》 为事,“我以著书为职业”即言自己发愤著书。司马光和邵雍在思想、政治、哲学方面都有共同观点,其友谊之内涵已非一般层次。司马光虽潜心于编撰之事,而友谊则使他时有 “偷暇”与邵雍相聚之时。“为君偷暇”很见他对邵雍之深笃情谊。
此诗通过对邵雍思想、人生观、生活态度等方面之概括,表现了司马光对邵雍人格的赞赏,表现了司马光与邵雍之间真挚、深厚的友谊。此诗朴素自然,清新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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