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吟独寝意千般,合眼逢君一夜欢;
惭愧梦魂无远近,不辞风雨到长滩。
元和十年 (815) 正月,遭贬在外五年之久的元稹奉调回京,曾经和他的好友白居易、李绅等畅游城南。可是没过几天,朝廷发布命令,元稹又被远派为通州司马。通州即今四川达县,在当时算是边远地区。到通州去担任司马这样的小官,无疑是个苦差使。三月底,元稹再次离开长安,在与送行的朋友告别以后,怀着一腔凄凉孤寂的心情向通州进发,路上写了不少纪行诗。《长滩梦李绅》 这首七绝就是他在嘉陵江水程中写下的。
这首诗写一个梦境和梦境后的思绪,写出一个身处孤独境地的人,对于友情的渴望、珍惜和从温馨的回忆中所获得的力量。
“孤吟独寝意千般,合眼逢君一夜欢”两句,从心事万千、难以入睡的景况下笔,强调了吟是孤吟,寝是独寝的极端孤独感,然后转入梦境,渲染了梦中与友人相会的欢欣。李绅与元稹有着很深的交谊。当初李绅进京应试,就住在元稹家中; 李绅之结识白居易,也是由于元稹的介绍。永贞、元和之际,元、白、李同时在朝为官,更是过从甚密。此次离京前不久,三人还曾在一起饮酒赋诗。所以元稹梦见李绅是很自然的。这种意想不到的 “相逢”,自然也格外使诗人动情。
但是,梦总是要醒的。梦醒之后的感觉怎么样,诗人会想什么?诗如何往下写? 比较习惯的思路大概是写幻景消失后分外的空虚惆怅。许多诗就是采用将梦中欢乐与梦后怅惘作强烈对比的写法。可是,元稹这首不同。他把自己梦见李绅说成是李绅的灵魂特地赶来与他在梦中相会。所以他梦后的思绪是:“惭愧梦魂无远近,不辞风雨到长滩。”他由衷地感激朋友,感激他的灵魂竟不远千里,不辞风雨地赶到长滩来,进入自己的梦中,与自己作短暂相会。他用真诚的感激之情取代了通常的梦后怅惘,在构思上顿见新意。而且这感激既突出了对方的忘我,又表现了自己对友人的亲切体贴,当然也就使读者愈益感到了他们之间友情的浓烈、深挚和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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