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泽谣》简介|鉴赏
传奇小说集,一卷。作者袁郊,唐懿宗咸通间人。咸通九年,作者于久雨中卧疾,写此书遣闷。宋元时本书散佚,明人从《太平广记》中辑出,有《说郛》、《津逮秘书》、《学津讨原》、 《唐宋丛书》、 《丛书集成》诸本。
据晁公武《郡斋读书志》,知此书原作九条,而现存书中以及由以辑佚的《太平广记》均存八条。又据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知本书曾有作者自序一篇:而今本皆无,疑所阙一条,即为袁郊自序。
现存的八条佚文,都是记载带有怪异内容和传奇色彩的故事。其中以《陶岘》、 《圆观》、《红线》*三条较为出色,是唐传奇中上乘之作。 《陶岘》条叙述开元末名陶岘者,家富豪而不顾,纵情山水,人赠其昆仑奴名摩诃,善游水,并古剑、玉环,合称三宝。陶经常将古剑、玉环扔入水中,命摩诃潜水而取。后因入恶水中取二宝而为蛟龙所害,支体碎裂而死。反映了当时社会奴隶的悲惨地位,有一定的批判现实的意义。在这较短的篇幅中,作者没有把人物简单化,而是写出了人物的一定层次和各种形象侧面,显现出性格化的胚芽。如陶岘这个人物,作者没有直接做出褒贬,而是把他作为一个多色素的人来描写。既写出他蔑视权贵,隐逸山水的一面,又写出他极端自私,拿奴隶生命开玩笑的残忍一面。而当摩诃惨死后,他居然又“流涕水滨”,“不复议游江湖矣”。在这复杂的性格中,富豪的阶级地位所决定的对奴隶的无情,则又是其性格的主导方面。对奴隶摩诃这个人,作者则是通过他超人的绝技,写出了他的可敬之处;通过他被迫入水取宝的悲壮行为,写出了他的可悲和可叹之处。他取宝丧命一段是这样写的:
……见江水黑而不流,曰: “此下必有怪物。”乃投环剑,命摩诃汨没波际,久而方出;气力危绝,殆不任持;曰: “环剑不可取,有龙高二丈许,而环剑置前;某引手将取,龙辄怒目。”岘曰: “汝与环剑,吾之三宝。今者既亡环剑,汝将安用,必须为我力争也。”摩诃不得已,被发大呼,目眦流血,穷命一人,不复出矣。久之,见摩诃支体磔裂,浮于水上;如有视于岘也。
乌黑的江水,发怒的大龙,为摩诃的遇难做了气氛上的渲染;大呼流血,支体碎裂而又视人,更显示出一种英勇悲壮的气概。作者笔底功力,可谓不凡。
《圆观》条写唐大历末洛阳惠林寺僧圆观和谏议李源的二世交情。二人三十年交谊深厚,圆观死前告李,他将转生为三峡中王姓之子,嘱其料理后事,往王家看望,相约十二年后于杭州天竺寺见面。当其出生三日,李源往观。婴儿对之一笑。十二年后,此儿已为牧童,在天竺寺前与李源见面,作歌两首而别。这个故事的思想也是复杂的。圆观的转世为人,显然是佛教中三世轮回说法的滥调,其欺骗和麻醉作用自不待言。但二人三十年中结成的深厚友谊和转世十二年后仍奉践赴约,表现出二人友谊深笃,生死不渝。这种对友谊珍视和负责的态度,是与人为善的传统民族心理的表现。这个故事后代广为传诵,苏轼《圆泽传》据此情节写成,清代古吴墨浪子《西湖佳话》中《三生石迹》一篇,亦据此铺衍而成。这篇小说在艺术上的特点是叙述简洁、平实,但其中却隐含着一种深情,如写二人赴约一段:
后十二年秋八月,直诣余杭,赴其所约。时天竺寺,山雨初晴,月色满川,无处寻访。忽闻葛洪川畔,有牧竖歌《竹枝词》者,乘牛叱角,双髻短衣,俄至寺前,乃圆观也。李公就谒曰: “观公健否?”却问李公曰: “真信士矣,与公殊途,慎勿相近。俗缘未尽,但愿勤修,勤修不堕,即遂相见。”李公以无由叙话,望之潸然。圆观又唱《竹枝》,步步前去,山长水远,尚闻歌声,词切韵高,莫知所谓。
在这冷静、客观的叙述中,既有因二人殊途而无由叙话所产生的迷惘,也有因二人三十年交情一旦了结而带来的哀愁。总之,它拨动着读者的心弦,使人们为二人真诚的友谊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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