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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以潜影化的人物而存在的?

2021-07-08 08:59:40

  妙玉即黛玉之潜影说

  红学研究

  金陵十二钗

  关于《 红楼梦》 的创作过程,据作者自己讲.曾“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篆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目《 金陵十二钗》。”可知,后来“曲演红楼梦”的主角也就非这十二钗莫属了,然而,妙玉能入选在这十二钗之中,且排名在正册的第六,却着实令人费解.首先,十二正册人物 除妙玉一人和贾府非亲非故外、余者皆贾府的太太、小姐或与贾府有着血亲关系的贵族.按 书中喻示,十二钗正册乃贾府“上等女子之终身册籍”。所以,从人物的身份上看,妙玉入选正册,似有强拉硬扯之嫌.此其一也;再者“金陵极大”,为什么单列这十二个女子人“正册”?作者 借 警幻 之口 解释说,“贵省女子囿多,不过择其紧要者录之.”这里的“紧要者”显属作品中的关键人物.而作为关键入物,必然为事件间的衔接、场面间的接缀、情节间沟通所必需,主要故事也以之为中心而展开,主要线索也以之为关结而延续.的确,贾家四绝、薛林二冠等十一钗已如水乳交融,成为《红楼梦》 世界里不可分割的机体。妙玉则不然,出场次数较少,全书只有星星点点的十三四处。着墨不多,本无厚非,问题是,即使有关妙玉最精彩的“栊翠庵茶品梅花雪”、“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等章回中的几个情节,单列起来,有滋有味,但通览起来,却与中心、主题比较游离。所以,从艺术结构上看,妙玉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一个跑龙套的过客。此其二也.基于以上两点,读者很可能认为,妙玉是作者创作时的一个失误和败笔,但事实绝非如此,曹氏经营“红楼”时,几百个人物形象“像构成机体的个别细胞一样,他们的存在是以别人的存在而存在的,互相矛盾也互相依赖.”(王朝闻《论凤姐》)更 况妙玉这一“正册”人物。作者之所以如此安排和处理,实际上是为了提醒读者不要忽视妙玉,他很自然地将读者的注意力和目光集中和吸引到看似平淡元奇而又异常特殊的妙玉的身上,使读者通晓全书后,悟出其独到的匠心和玄机,原来妙玉不仅仅是一个道姑的形象.她主要是以潜影化的人物而存在的.她是“缘本而来”,附着黛玉的。

  法号妙玉

  对于《 红楼梦》 中人名的拟定,曹雪芹并非随笔杂凑,而是经过极其细致的推敲,费过不少心思.使“一姓一名皆具情意”(洪秋蕃《红楼梦抉隐》) . “妙玉”这个名字就大有深意.首先,“妙玉”,妙语也:何以见妙?妙在似玉(黛玉)与不似玉(黛玉)之间.提醒和预示了妙、黛二钗一种特殊的、不即不离的关系;其次,我们知道,“妙玉开只是妙玉出家以后的法名,而非她真实之名姓,而无真实之名姓,则就暗示着无根无底。其实,让妙玉无真实之名姓或者将真实之名姓故意隐去,乃作者欲说还休,藏头露尾的一种写作技法.所谓“真实隐”,此一谓也。这样,便于 读者“按图”而“索骤”― 一方面,无根无底即为空.因空 见道,喻示了妙玉做为“槛外人”的身份;另一方面,无根无底即为虚一者,点破了妙玉作为潜影而“虚”的本质.二者,又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大荒山,无稽崖的“荒唐”和“无稚”.这种神话色彩,十二钗中仅黛玉相类.同时,使人感到,之所以后来妙、黛二钗能紧密地益合在一起,是因为她们“原来”就有一段难舍难分的情缘.为了强化读者这个认识,作者又特意留下两个线索:一是安排妙、黛做老乡,二是让妙、黛同居大观园。首先,让妙、黛二钗做老乡是饶有趣味的.既然她们二人都是苏州姑娘,那么就可以说她们二人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到底是哪个地方呢?是苏州,还是“灵河岸上”?读者自去心领神会。其次,我们再来看看妙、黛二钗又是如何来到大观园这个圈子里并叠合在一起的.黛玉本是贾府的外孙,后因“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所以,趁着(外祖母及舅氏)遣了船只来接,“抛父进京都”乃是很必然的事.妙玉呢!贾蔷买回女戏子,不知何故,笔锋一转,便引出一个与贾府毫无瓜葛的妙玉的一段文字来.想来(妙玉)既已安身于“西门外牟尼院”,却也不知为何?贾府要下贴多次去请。后来,妙玉大大方方地搬进贾府,也不知心里做了何种打算?元春归省之后,“忽想起大观园中景致”,为了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便命家中现有几个能诗会斌的姊妹进去居住,而未言及妙玉。但后来的事实却是,黛玉明明白白地做了“潇湘妃子”;妙玉则莫名其妙地做了栊翠庵的主人.凡此种种合理又不尽合理的逻辑,自然又失于自然的情节,当是作者特意造作,留给读者,让读者自己去体会、品味妙、黛二钗那种特殊关系的契机,

  原来有本而来

  作者既着意于妙玉潜影化的塑造,如果仅仅凭主观的生拉硬套,显不属大家所为,读者亦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只有将实体和虚体投入到一定的情节和矛盾中去,让她们接触、碰撞,虚实相生,互相照应.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中有一个细节。妙玉将宝、黛二 钗 让进耳房,“宝钗坐在榻上,黛玉便坐在妙玉的蒲团上。”按,黛玉是何等拘谨小心、心细如发之人,则她此举显得何其大方和唐突,似乎所在是潇湘馆而非栊翠庵。“宝钗坐在榻上”,不书“妙玉的”榻上,独在黛玉所坐的蒲团前冠以“妙玉的”三字以族其所属.可见,在妙玉眼中,屋中除了浦团外皆俗器俗物,物不关己,唯此才是她命结、情结之所在,才是她须臾不可离却之物什。所以,来人坐于榻上乃是常礼,坐在蒲团上却有违常规。以宝、黛二钗的心性,岂能不明是理?然而,作者正是用了这种“逆锋回转,的笔法告诉读者这样一个事实:宝钗坐在榻上显示了她客人的身价,妙玉以她为客,她便也以客安之;黛玉坐在蒲团上却是一种反客为之的故去.或许、在妙,黛二人心中都存有这样一个共识: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进两言之即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此时,读者很可能也有了这样一个意念:黛玉的出家为尼同妙王的落入绝门这种原本错位的命运,全书中唯在此得到了一次唯一的矫正.(详见下节)可见,她们在灵念和感知上是息息相通的,不然,为何“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时,抽烟、李纹、宝琴三人按规定,各自吟成之诗“各自写了出来”。独宝玉之吟,却是黛玉提起笔,说道:“你念,我写。”原来,宝玉之作乃“访妙玉乞红梅”.作者顺手神来一笔,便将妙、黛二钗联结在一起。诗中所流阵出的对于槛外离尘之美的慕仰,似是黛玉在剖析自己。“你念,我写”分明含有一种“你知,我知”的意味。

  《 红楼梦》 作者在创作时,善用借人发端、借事发端的技法。刘姥姥的出场即是一例.刘姥姥如同一面镜子,两进贾府,折射出一切与之相关人和事的本来面目.在这段插曲里,妙、黛二钗的表现是很相类似的,且迥异于他人.因为老太君喜欢刘姥姥这个人物,于是乎,全家上下待刘姥姥这个打秋风的“村野人”也异乎寻常的热情周到起来。只有妙、黛二钗的态度极为淡漠.黛玉谓刘姥姥是“牛”,是“母蝗虫”.妙玉对待刘姥姥用过的杯子,“砸了也不能给她”.我们不能说她们瞧不起贵族圈子以外的人,只能说她们一来不讨好献媚老太君;二来对于她们看来是丑的东西采取了直截了当、毫不姑息的抗击。作者正是通过这段插曲,给妙、黛二钗 相通的灵念和感知做了一个注脚。即黛玉从未对宝玉说过“仕途经济”的“混帐话”。在这一思想高度上,妙玉和黛玉是相通的.也正因为妙玉和黛玉思想相通,“本来面目”相同,那么,在这个前提和基础上,妙玉和宝玉发生爱情纠葛当是作者应正视而无法回避的问题了.但作者在处理这一问题时,没有将这种感情线索和宝、黛间的那种爱等同并列起来,而是客不犯主。从曲词上就可以看出,妙、黛二 钗的戏是各有侧重的,《枉凝眉》 讲述了爱情故事;《世难容》 无疑重在剖析性格,伸展个性.所以,宝、黛间的爱显得火一般地热烈.宝、妙间的爱则被处理得草蛇灰线。而且,在具体细节描写时,使宝、妙间爱的轨迹处处影射出宝玉和黛玉的身影。想当初,多情的怡红公子接到妙玉的寿贴时,很是激动,却不知如何回复。便想到“若问宝钗去,她必又批怪诞,不如间黛玉去.”可见,在他心中,妙、黛可算是一流中人。后来,他碰见岫烟,得知抽烟和妙玉曾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时,“恍如听了焦雷一般”,喜的笑道;“怪道姐姐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原来有本而来.”明是赞抽烟,实是夸妙玉.当抽烟批评妙玉“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时,宝玉忙辩解说:“姐姐不知道,他原不在这些人中算,他原是世人意外之人,因取我是微有知识的,方给我这贴子.”其痴情憨度纸上可掬。这种过度的敏感和近乎神经质反应除了妙玉外,只有黛玉才能够激发起这位多情公子同样类似的感觉了。然而,尽管宝玉爱博而心劳,但他心中“实仅有一颦”,其他众人“皆一颦之衬流”. (第22 回脂批)所以,宝玉之钟情妙玉,很自然地使人联想到,这是他对黛玉那种可欲不可求的爱情的一种发泄.

  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

  潜影的意义,就在于强化和完善实体,解决实体形象塑造中不便直叙或不能直叙的内容,使实体在不同的矛盾所表现出的不同的矛盾形式中得以充分昭示.这就规定了潜影必须是处在一个独立于实体存在环境外的另一个特定的环境里.选择一个最佳位里以便有一个最佳视角,才能捕获实体自己难以捕获的内容.

  妙玉虽然和黛玉共同生活在大观园这同一个环境里,但她是作为一个“槛外人”而异于黛玉的。槛内槛外,隔断红尘,显然是两个世界.而对于这个特定环境,作者也不是随便拟定、偶然选择的,而是从实体最根本的需要出发的。那么,实体最根本的需要是什么呢?书中言到,当初,神瑛侍者“凡心偶炽”, “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偏偏绛珠仙子为了报答神瑛侍者的甘露之惠,也跟着下世为人,欲还尽一生所有的眼泪.所以,黛玉“本自怯弱多病”,乃是她前世留到今世的胎记。三岁时,瘫头和尚要化她出家,本是要提早了结她前世的这一桩公案,无奈林如海夫妇“固是不从”,和尚便又说:“既舍不得她……,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对这两个条件,黛玉却是无可奈何的一者,“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怎不令伊人独憔悴、滴泪成血!再者,父母双亡已无归处,投亲贾府自然不过。所以,出家是自不为也;不见哭声、不见外姓亲友之人是势不能也。一不为,二不能,黛玉的病一生也就没能好,络于“花落人亡两不知”,呜呼哀哉!摧人肝肠.掩卷沉思,读者也许会这样去想:“不能”自热是情势所致,“不为”却纯属主观意愿。如果当初黛玉被舍于和尚,其一生的遭际和命运或炸是一种好的结果.为了艺术变化的层次性和完整性,作者便创造性地塑造了妙玉这一文学形象,而且,一出场便投入到她所扮演的角色中去。“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少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省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黛玉的“胎记”又烙在妙玉的身上,妙玉则就很自然地以她的方式承继了黛玉的前缘,故事也就以这个思路而展示.这样的安排既巧又妙,榫楔无缝,既顺应了情节发展的需要,又创造了妙玉做为潜影所处的特定的环境。使得同一个人物,既可在大观园里做小姐,同时又在大观园里做尼姑.

  欲洁何曾洁

  作为小姐的黛玉的命运是悲惨的。那么,做为尼姑的黛玉,其命运果真有一种好的结果吗?下面,我们就来看看做为黛玉潜影的妙玉是如何印证的.妙玉出家之后,确实不再象黛玉那样胸闷、气短、修方、配药了,但也只仅此而已.要知道,这些外症的暂时消失,实际上却给她埋下了更大的隐患.她的循人空门就好比将自己关进一个密封的掩体,本为了免于外界的污染,到头来反倒因缺氧而窒息,面临被吞噬的厄运,她只能听之任之,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些许反搏的力量和机会.出家之初,先在蟠香寺修炼,为“权势不容”(见第63 回《 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便徙居金陵西门外牟尼院,师父圈寂后,最终落居贾府,安身于大观园内的栊翠庵。佛门本是净地,要身定心定、修得正果,当然也需要这么一个净地才可.而大观园是由宁府的会芒园和贾府的旧院两处合成的,这两处都曾留有贾赦、贾赦等贵族们的种种秽迹,是“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的”一个污秽的场所,这便埋下了栊翠庵主人悲剧命运的种子.元妃省亲之后,“一帮哥儿姐儿们”便搬进了大观园,“登时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不似前番那等寂寞了.”他们或游园访春,或结社吟诗,整日间不知秦汉、无论魏晋。而妙玉也正是花一般的年龄,也极通文里,却只能在一块蒲团大小的空间内,伴着孤灯残影,木鱼声中,低吟着佛号,打发这送不尽、送不走的日日夜夜。这种强烈的反差可以想象对妙玉是多么大的催折.双重的身份和人格使得妙玉不得不与她自己作为一个“人”的感觉苦苦搏斗着.一方面,她身在佛门却心系红尘.岫烟就曾很明确地指出了她妙玉虽常以“崎人”、“槛外人”自称.却无时不冀“回复”(恢复)她“世人”、“槛内人”身份的矛盾的心理。她深爱粉宝玉,却不敢逾雷池半步,那只“绿玉斗”,那几朵梅花,那张“寿怡红”的贴子正是她这种心迹的自然表白,这种表白绝非一种带有任何乞望与回报的暗示,另一方面,妙玉既已出家为尼,就不能说她不想在这红尘之外有所作为,寻一种解脱.而她六根难净,很大程度上却不是她自己的缘故.且不说多情公子几次乞梅之于这位妙龄女子的撩拨和刺激,在第四十一回中,妙玉将贾母等人“笑着往里让”,到了栊翠庵,又极尽热情地款待一番,一反平日那种“为人孤癖,不合时宜,万人不人他目”的品性。但细心的读者,如果考虑到她非主非奴的地位和寄人禽下的处境,也便会觉察出,在这一切的背后潜藏着妙玉的万般无奈和苦痛。更有甚者,在这一群妙玉所接待的客人当中,作者特意插进一位刘姥姥,可以说作者的这一笔是对妙玉致命的一击.大凡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么,被毁灭东西的价值遗高,其悲剧的价值亦逾高.而妙玉的全部特征就在于一个“洁”字.“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一切都在今天得到应验,既然你妙玉视洁如命,就偏偏让这最不干净的人前去接触和玷污.其生趣还何在?“砸了也不能给她”可以说这是这位年轻的女子意欲“玉碎”的最后宣言.纵观妙玉一生,欲空何曾得空.欲洁何曾得洁,极乐的世界里她何曾得到半点极乐的结果?前已言到,黛玉的悲剧似乎是因为没有出家,今以妙玉验之,如果当初黛玉随和尚而去,也将是更为凄惨的命运.所以,不出家是悲剧,出家亦是悲剧,天生的叛逆性格决定了黛玉悲剧命运的天生性,与生俱来的病症正是她这种性格形象化的外在形式,只要黛玉不和甄宝玉一样接受警幻仙子的诱导,“改了脾气”,即改变她叛逆的性格,那么,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也无论她身在何处,悲剧的命运会时刻追逼着她。而她若要摆脱这种痛苦又不改变自己,也只有以生命为代价去换取。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因为是与生俱来的病症,所以,作为黛玉前世的绛珠仙子在.离恨天外”自然就没有了这病患之苦,然既以脱生为人,就绝不在红尘外做妙玉一样的逃避,以冀外症的暂歇麻痹自己。而是敢于直面人世的一切痛苦和折磨。既使靠药物养护生命,也强撑起衰弱的躯体,演示她不屈的力量。所以,尽管妙、黛二钗都是悲剧性的人物,但读者给予妙玉的是一种同情,而给予黛玉的则是一种赞美。作者呢!“实”黛而“虚”妙也正好表现了他左黛而右妙的思想倾向。

  假做真时真亦假

  “潜影”技法并不是曹氏的创造。甄宝五这个形象就沿袭了前人的窠臼,如《 离魂记》 中离魂之倩娘,《 西游记》 中分身之悟空,等等。在这里作猎们只给予了这些形象“潜影”化的职能,却并没有想到让这些“潜影”的形象个性化,从舞台的后面走到前台来,也活起来。那么,很自然,这些潜影形象就因生动性和真实性而显得无命无运、任化呆板,完全一个实体的傀儡和翻板的模具。读者也会因这些形象只共振于实体的节拍而无其独立的音符,产生一种艺术品味的缺憾.如果说上面这几个潜影形象败于潜影本身无角色的话,稍后的《金瓶梅》 中作为西门庆潜形的陈经济却又过于个性化,犯了一个抢戏的弊端。前半部一个西门大人浓妆重彩,后半部一个陈经济粉墨登扬.潜影在这里对于实体的刻画没有起到一点铺笔作用的痕迹,反倒两败俱伤.在这里,陈经济之于西门庆与《牡丹亭》 中杜丽娘的复生毫无二致,只是原来姓西门,现在改姓陈罢了.前人的这些探索无疑给了曹雪芹很大的启发,作者大笔一挥,落墨成趣,使得“潜影”技法所创造的美的能量和价值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和顶点.他创造性地塑造了一个妙玉,不仅是出于创作构思和艺术结构的考虑,更重要的是充分体现了他的美学思想。一方面,作者赋于妙玉以独立的性格和完整的艺术形象;另一方面,却时时、处处以实体黛玉的行为轨迹来规范妙玉的生活方式.从而,使得妙玉这一人物,既非黛玉,又似黛玉,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半遗半掩,隐趣逗人.充分显示了作者“假做真时真亦假”这一美学原则.所以,从美学意义上看,妙玉这一潜影人物所含的艺术魂力和美的能量无疑要比倩娘、陈经济等要深远得多。在大观园这个大的舞台上,她一面演示自己,一面冷观他人;一面扮演悲剧的主角,一面又充当悲剧的鉴定者。她既有坐在蒲团上作为一个年轻道姑的美,又有站在实体身后作为潜影的美.作为年轻的道姑,她有血有肉,有她自己足以撼动人心的悲剧,做为潜影,她突出和强化了黛玉这个实体人物,借此以言彼,从他去解伊,很得体地配合了实体悲剧命运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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