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菀者柳,① 碧柳郁郁枝叶遮,
不尚息焉。② 人们能在树下歇。
上帝甚蹈, 上帝蹈厉尚有为,
无自暱焉。③ 昏王不要自作孽。
俾予靖之, 派我辛苦从王事,
后予极焉!④ 以后却又诛放我!
有菀者柳, 碧柳郁郁枝叶密,
不尚愒焉。⑤ 人们能在树下息。
上帝甚蹈, 上帝蹈厉尚有为,
无自瘵焉。 昏王不要自暴弃。
俾予靖之, 派我辛苦从王事,
后予迈焉! 后又罚我远行役!
有鸟高飞, 有鸟高飞展双翼,
亦傅于天。 振翼翱翔至天际。
彼人之心, 那个昏王虎狼心,
于何其臻? 他将坏到何境地?
曷予靖之, 害我辛苦从王事,
居以凶矜! 陷我危难太无理!
(袁梅译)
这是一首揭露周厉王 (或幽王)暴虐无道、赏罚不公的诗。作者大概是厉王属下一位有功获罪之臣,因此,他怀着满腔愤怨,发而为诗,言词相当激烈。
此诗有三个显著的特色。一是比兴手法运用得非常自如。一、二两章用柳树的郁郁葱葱能供行人休息来反兴厉王的昏庸,由于赏罚不公而使人不得安宁,昏王简直还不如一棵柳树! 比喻中往往只取喻体和本体某一点相同之处来比,而舍弃其余。此诗取喻体柳树能供人休息这一点,而又取本体厉王不能使人安宁这一点,喻体取正意,本体取反义,一正一反,不仅比喻自如,而且对照鲜明,人不如物,悖理至极,申斥自然有力。三章以鸟飞戾天来起兴,鸟飞得再高,也有极限,而昏君周厉王之心究竟坏到何等程度,竟难以预测! 此意虽没有明讲,但读者是不难从鸟飞戾天的起兴中领略其意的。这种起兴手法的运用,显然是无法用其他手法来替代的。
二是对比有力。一、二两章将昏王和上帝对比。至高无上的天帝尚且发扬蹈厉,积极有为,一个人间的君王怎能自作孽、自暴弃呢?在“天命论”占绝对统治地位的周代,抬出天帝来对比人间昏王,使其再也无法找到卸罪口实,这种对比手法的运用,显得异常高明。
三是感情激愤,申斥有力。全诗三章的最后两句都是直接指着厉王的鼻子揭露其赏罚不公的,三章都是上句指出自己从事王事的辛劳,下句揭露厉王对他处罚的严重。有功之臣,不仅不赏,反要处罚,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如此揭露,针针见血,使昏王无法遁其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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