鼙鼓轰轰声彻天,中原庐井半萧然。莺花不管兴亡事,妆点春光似昔年。
诗一开始就写战争的场面:“鼙鼓轰轰声彻天”,以声音来渲染战争之惨烈。鼙(pi)鼓,又写作“鞞(pi)鼓”,指军中乐鼓。古人打仗时常擂鼓以助军威,如 “击鼓其镗” (《诗经·邶风·击鼓》),“援玉枹兮击鸣鼓”(《九歌·国殇》)等。这一句是说军中战鼓擂得轰轰作响,鼓声直冲云霄。轰轰,状鼓声。彻,本义是穿、透,此处用以夸饰鼓声之大。一个象声词( “轰轰”)、一个夸张性动词 (“彻”),很简洁地勾画出了鼙鼓的声音;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诗中对于战场上的刀来剑往捉对厮杀的流血场面只字未提,但从这惊魂动魄的鼓声里却使人感受到了战争的逼人气势。实际上这鼓声早已远远超出了它本身的自然或物理的范围,在诗人的笔下,它更是一种感受,一种心理,意味着鲜血、死亡,意味着连连不绝的征战。
诗的第二句写战争的结果:“中原庐井半萧然。”在经历了金兵多年来的蹂躏之后,中原地区的村落大半已成了萧索的荒舍废墟了。中原,即指诗人眼中所见的河南关陕之地。庐井,本为古代井田旧制,八家共一井,故称八家庐舍为“庐井”,此处泛指村落。上句写战争的残酷,这一句写村舍的荒芜,诗人毫不经意地将二者连在了一起,揭示了二者的内在关系,强烈地表达了人们对战争、尤其是发动这场战争的侵略者的仇视、痛恨之情。
最后两句写兴亡之感:“莺花不管兴亡事,妆点春光似昔年。”黄莺和鲜花全不管人世间发生了怎样的兴盛或衰亡的翻天覆地的大事,自顾自地啼鸣和开放着,把春光打扮得跟往年一样热闹鲜妍。“莺花”,意谓莺啼花开,此处泛指春天最具特色的景物。这两句是从人与物的关系上构思的。在古代诗歌中常有两种写法:一种是人喜或悲而物亦喜或悲,人、物同情,这可称为正写。如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天若有情天亦老”,张泌《寄人》“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这是以物之情衬人之情。另一种是人喜或悲而物却无喜无悲,物不与人同情,这可称为反写。如杜甫《蜀相》:“映阶碧草自春色”,杜牧《金谷园》“流水无情草自春”,韦庄《金陵图》“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等,都是以物之无情显人之多情,人之情愈益不堪,人的无边苦痛在这天地间竟然没个诉说处,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 一种物是人非的深沉感喟从这平淡的语句中发出来。
《庚溪诗话》还载录了题关中驿壁二绝中的另一首,正好拿来作个比较。诗云: “渭平沙浅雁来栖,渭涨沙深雁不归。江海一身多少事,清风明月我霑衣。”前二句以雁比兴,“雁来栖”比喻诗人之陷于贼中,“雁不归”比喻自己不得南归。渭、沙、雁皆为诗人眼前之景,可谓即景托兴。后二句与此诗是同一机杼,清风明月之美景衬“我”之伤情,只是少些历史深沉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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