锲臂饮清血,牛羊持祭天。没命成灰土,终不罢相怜。
《欢闻变歌》共六首,此为第五首,写男女盟誓欲终身相伴的故事。首句 “锲臂饮清血”,是说刺破手臂让鲜血流出,双方的血液流注在一起,然后同饮或以某种方式象征同饮,表示互恩互爱,决不负心。锲,刻、刺。次句 “牛羊持祭天”,用牛羊来祭祀上天,让天神作证互相盟誓之事,同时也是祈祷上天,求其保祐、赐福。这两句写男女主人公通过这种古老的、神圣的方式表现忠贞不渝的爱情。“没命成灰土,终不罢相怜”是男女主人公掷地有声、耿耿忠诚的誓言,我们相爱一直到死,甚至变成灰烬、化为尘埃,也不放弃这种坚贞的爱。这确实是极为大胆、痛快淋漓的表达。这不禁使我们想起了传统的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类似诗歌,《诗经·柏舟》之 “死誓靡他”的誓言曾经为人们所叹赏,而汉乐府 《上邪》中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表述,也与唐代敦煌曲子词《菩萨蛮》(枕前发尽千般愿)遥相呼应。《菩萨蛮》曰: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见,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这些爱情誓词前后相续、古今相沿,形成中国古典诗词中爱情誓言的滚滚长河,在人类纯真、美好的情感漩涡中翻卷出朵朵温馨、圣洁的浪花。
虽然同为表现爱情,这首诗在艺术上却有独到之处,汉乐府《上邪》与唐代《菩萨蛮》(枕前发尽千般愿)都是单纯地表现对爱情的忠贞不二,没有其他相应的行动来作实际的证明,因此,就全诗的艺术力量来说,显得单薄,而这首诗却是在饮血祭天的庄严、隆重仪式上发出的,因此更见其真诚、坚决,同时,也说明在爱情关系中二人所持的谨慎态度。这是男女二人在有充分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进行的心与心的交换,而不是“春风一度,各别西东” ( 《聊斋志异》语) 的逢场作戏。因此,这首诗价值更高。
另外,与同时期的情歌相比,其他大部分情歌都是以女子为主,男子要么负心背约、始乱终弃,要么若隐若现,形同虚设。即便有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男子,也是通过女子之口表现出来,因此,男子“忠贞”到何种程度难以妄加猜测,有时女子难保不是一厢情愿,“自我感觉良好”。而本篇却不同,它是男女双方共同的表现,饮血祭天,男女双方自觉自愿,这就为他们的爱情、幸福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由此足见,这首诗在南朝乐府民歌中,具有特殊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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