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许地山一九三四年同名小说《春桃》中的主人公。她淳朴、善良、坚强,更仁慈博爱,独立不羁,因而敢于向传统的道德观念挑战。
春桃曾是个乡间女子,识不了多少字,重要的更在于她并不在乎她自己识不识字,这或许是她较少传统观念束缚的一个因素,确实她倒带有更多的乡间朴野的气息。战乱频仍,动荡不安的社会使得春桃的生活充满曲折乖舛。她和李茂刚结婚就遭逢战乱,他们一同逃难出去却又被打劫的土匪冲散。流浪中,春桃结识了也因兵灾而逃难的刘向高,但后来又走失了。尔后,这两个男人又在春桃的生活中先后出现,她与他们复杂又微妙的关系构成了她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她的普救众生,独立不羁的性格更由此凸现出来。
春桃独自一人流落在北京街头。她先是在一个西洋妇人那里当“阿妈” (即保姆),然而她见其主人老是吃牛肉,在馒头上涂牛油,连喝茶也要加牛奶,她实在闻不惯主人家那“像是从虎狼栏里发出来的气味”。于是她就辞了工,然而在平常人家做活,她又不惯听人差,更挨不得骂,上工不久也不干了。如果说前次辞工隐露了春桃的以慈善为怀的人道意识,那么她后来的离职就是自由精神的飞腾了。她不逆来顺受,她不相信命运,她也不忍辱负重,而敢于同命运抗争。她最终选择的是自由自在的捡垃圾的行当,并且乐此不疲。
春桃喜欢自由,更具慈爱心怀。
凭着她坚韧不拔的努力,春桃的捡垃圾事业居然也有些发达了。正在这时,她重逢了正在衰落、遭人遗弃的刘向高。于是仁慈的春桃就租下了那卖酸梅的老吴的房子,收留了刘向高,同时也准备扩大她的事业。就这样,春桃和刘向高生活在一块了,或者说他们同居在一起了。两人鼎力合作,事业更有进步。因此,他们这时的生活状态, “若不配说像鸳鸯,便可说像一对小家雀。”
诚然,他们确实不能说像鸳鸯,应该说,这主要是春桃不愿意这样。当刘向高一口一声地叫着她为“媳妇”时,春桃却说: “媳妇,媳妇,别这样叫,成不成?”当刘向高在户口登记时将他和春桃的关系填成是夫妇时,春桃笑着,但却又是很坚决地把户口登记证搓成条,投进火炉里烧了。春桃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因为她已为人妻而惧怕传统道德观念的责难,她不会在乎这些的,而是因为她那自由自在的性情。春桃不愿意把自己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而一旦这样她就将失去她的自由、她的追求。可叹刘向高,与春桃同居了好多年,竟然并不完全理解春桃。如此,刘向高自然很不甘心他精心做成的户口登记条被烧成灰,便愤愤然地提起了春桃原先的丈夫李茂。春桃却很爽快地说, “我想他?一夜夫妻,分散了四五年没信,可不是白想?” “得了,别提他了。”春桃之容留刘向高,固然是有着其生理欲求的因素,但更主要的还是一种同情慈爱心使然。春桃性格上的这些特征在她原先的丈夫李茂出现时显得更为鲜明,更为突出,而春桃形象的独特意义也由此深入展开。
当春桃邂逅李茂,当李茂再度出现在春桃的视线内时,他已经历九死一生,丢失了两条腿,遭遇不偶,而且分明地穷困潦倒,沦落为叫花子了。并非是往日的夫妻情份使然,主要是出于同情和仁慈,春桃毫不犹豫地收留了已成残疾、奄奄一息的李茂,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与刘向高分道扬镳。但既不能视李茂于绝境不管,又不能拒刘向高于门外,那么其结局就必然是春桃同两个男人躺在一个炕上。这真是个惊世骇俗的举动,它大大地有悖于传统的道德规范,但春桃并不在乎。她和人尽可夫的妓女又有天壤之别,她说过她不是窑姐。因为在她看来,救人于困境之中远比传统的伦理道德重要,而且“她不是夫人,也不是小姐;也不会到外交大楼去赴跳舞会,也没有机会在隆重的典礼上当主角。她底行为,没人批评。也没人过问;纵然有,也没有切肤之痛”,因此她可以我行我素。在春桃身上还洋溢着“五四”的精神,体现着作者对传统文化的批判。
春桃是自由的、仁慈的,她的叛逆行为就基于此。不过,一个女人同两个男人同居一室,共处一个空间不免要触动这两个当事男人的夫权意识。春桃面临着考验。但这并不能改变或动摇春桃的生活理想和生活信念。李茂曾含蓄地询问起春桃,她还是不是她的妻子,春桃很明确地表示:“不,谁底媳妇,我都不是。”刘向高先是以资金不足试图排斥李茂,遭到春桃的婉拒,接着他又以所谓同行的取笑来规劝春桃,但春桃却坚定地宣称, “我是我自己,我的事决不会玷着你”。她当然不会抛弃已成残疾的李茂,她的心没有这么狠,尽管他们间的感情并不怎么深;她当然也不会因所谓的夫妻名份而抛弃刘向高,她毕竟是深爱着刘向高的。但这没有完全平息这两个男人心中的波澜,一场交易竟背着春桃在两个男人中间悄悄进行。严重残疾的李茂有点儿自卑,并非完全自愿地出让了春桃,并与刘向高签了字契。春桃得知此事,难以容忍,一把撕去字契,斩钉截铁地说: “你们都别想着丈夫和媳妇。”可是接着李茂竟然交出了一直珍藏在身边的龙凤帖(民间交婚凭证),以至最后想以自杀而了结此事,而刘向高也独自出走。三人之家似乎要崩溃了。春桃含泪救下了李茂,劝慰并说服了李茂,她又四处寻找刘向高。刘向高也终于回来了,并且在门上贴上了“刘向高妻刘氏”的新户口照。李茂说: “我已经同向哥说好了。他是户主,我是同居。”刘向高也说: “若是回到乡下,他是户主,我是同居。你是咱们底媳妇。”这显然不符春桃的性格,然而她沉默着,但是在飒飒的夜风中分明可以听到春桃的那“我不爱听,我不是你底媳妇”的不容分辩的声音。
长夜漫漫,生活的路还很长,还很难,但它不会因此而磨钝春桃的意志,她将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自由和仁慈的信念和行为准则,做一个有益于社会的人,就像那颗作家曾赞颂过的饱满结实的落花生。
相关推荐
无相关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