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窗外月儿光,
奴去后花园烧夜香。
轻轻便把桌儿桌儿放,
又恐怕墙外儿张,又恐怕惊了爹娘。
抬头只把嫦娥嫦娥望,
一炷香祷告穹苍:
保佑他早早还乡,愿郎早共销金帐。
焚罢香,单入兰房,
听檐前铁马叮当,
凄凄冷冷添惆添惆怅。
——明·龚正我辑《汇选时兴罗江怨妙歌》
这首民歌以我国民间惯用的夜间焚香祷告穹苍的方式,表达了盼望丈夫早日回乡夫妇团聚的良好祝愿。
去后花园烧夜香,祝愿丈夫早早还乡,这本是人之常情。可是就这么一个良好的愿望,也生怕外人知道,连对自己的爹娘都要保密。这不只是由于她的害羞,更重要的是反映了封建礼教对人的正当情欲的禁锢,使妇女不能公开表达希望与丈夫早日团聚的心愿,而只能背着他人,在夜深人静之际,独自在后花园里面对穹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穹苍,指天。因“仰视天形,穹隆而高,其色苍苍,故日穹苍。”见《诗·大雅·桑柔》孔颖达疏引李巡语。
“抬头只把嫦娥望,一炷香祷告穹苍。”嫦娥,据《淮南子·览冥训》及高诱注,又作恒娥、姮娥。神话中后羿之妻。后羿从西王母处得到不死之药,嫦娥偷吃之后,遂奔月宫。因此这里望嫦娥既是望月亮,又含有与嫦娥同命相怜,饱尝夫妻离别之苦的感情。她祷告老天爷的目的,就是盼望早日夫妇团圆, “愿郎早共销金帐”,共享夫妻同枕共眠之乐。
可是良好的祝愿,毕竟不等于现实。相反,由于主观愿望与客观现实形成巨大的反差,必然触发猛烈的撞击,激起更大更深的感情波澜。因此作者接着写道:“焚罢香,单入兰房,听檐前铁马叮当,凄凄冷冷添惆添惆怅。”兰房,犹香闺,旧时女子居室的美称。铁马,悬于屋檐间的铁片,风吹则相击而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惆怅,因失望而产生的一种哀伤的情绪。把“添惆怅”写成“添惆添惆怅”,不仅是为了曲调格式的需要,更重要的是出于缠绵曲折、难以直言的感情表达的必然。
全诗把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恋情写得如潺潺流水,蜿蜒流泻,率真之态,如现眼前。尽管情思绻绻,凄冷悲苦,但是健康、淳朴,无可訾议,不失为撩人心绪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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