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错喜欢。
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
杨万里描写自然景物的诗,最能体现他那“诚斋体”的艺术特色:平易自然,活泼清新,幽默诙谐,充溢着一股奇趣与活劲。这首小诗写他山行途中的感受,可谓情景逼真。题中“松源”,在今广东蕉岭县东六十公里。“漆公店”,小地名,未详。
俗话说: “上山容易下山难”。而诗人运用欲抑先扬的手法,把层峦叠嶂、峰回路转的自然景观写得活灵活现。莫说下山容易无艰险,这不过是你的错觉,未免高兴得太早了,小心诡诈的群山骗了你! 一个“赚”字,一个“错”字,把行人在山间跋涉的刹那感受写得维妙维肖。不是么?你兴致勃勃地爬过一道山梁,以为目的地就要到了,可是一山刚过,一山又横亘面前,挡住了你前进的道路,原来你已陷入群山万壑的重重包围之中。这不令人扫兴吗?不!“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苏轼《题西林壁》),“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游《游山西村》)。大自然犹如一个高明的魔术大师,把无限壮丽的景色呈现在你的眼前,千姿百态,纷至沓来,令你目不暇接,美不胜收,这种似怨实喜的欲擒先纵的曲折描绘,把重峦叠嶂写得富有灵性,写活了,把诗人新奇喜悦的心情写活了。山行如此,人生的征途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一山放出一山拦”,踏遍万山心方甘,那人生征途上的艰难跋涉,不是也颇发人深思吗? “诗清立意新”,这就是杨万里的山水诗,这就是李屏山誉为“活泼刺底,人难及也”(刘祁《归潜志》卷八引)的杨万里的山水诗,难怪姜白石要惊叹“处处山川怕见君” 了(《送〈朝天续集〉归诚斋时在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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