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略无十日晴,处处浮云将雨行。
野田春水碧于镜,人影渡傍鸥不惊。
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茅茨烟暝客衣湿,破梦午鸡啼一声。
春日的雨水阳光,使大地万物萌发,充满勃勃生机。但人们写春景,总喜欢写风和日丽,似乎只有艳阳高照,才使人心宽眼明,神清气朗。这首诗却不写阳光而写雨水,同样写出了迷人的春景。
开头两句说,入春以来难见晴空丽日,处处阴云飘浮,带来不绝的春雨。这诗落笔就有些使人感到煞风景,诗人那语气,也透出不无遗憾之感。但三、四两句承“雨”字写,却立刻转出 一个令人欣喜的美妙境界来: 正因为春雨不绝,而使得野外碧水盈田,明亮光洁,看起来大地上象是镶嵌上了一块块闪光的镜子。这已经够使人目爽神清的了,而紧接着诗人又以人和鸥来作烘染,使景象气氛变得更加美好融和。不直接写人而写“人影”,照应到上句的 “镜” 字,而从倒映于田中的 “人影”,则更见出春水的明碧可爱。更妙的是,一群鸥鸟或停息或嬉戏于田中,人从旁边经过,它们并没有被惊飞,而是 一仍其态,显得那样安适闲暇。人和鸥在画面上的出现,人和鸥这种和谐亲近的关系,不仅把春天的田野妆点得更加美丽动人,而且更富于生气,更富于一种令人神往的艺术魅力。
五、六两句使人想起稍晚的叶绍翁的两句名诗:“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对比来看,叶诗新警含蓄,富于理趣,而汪藻这两句则稍嫌显露了些; 不过叶诗使人联想到朱门高墙,多少带 一点不大讨人喜欢的富贵气,而汪藻这枝桃花是从篱笆墙内伸出来的,这就具有 一种天然的野趣。这点野趣与全诗的意境是相合的。当然,说这桃花 “似开未开最有情”,又以 “嫣然”一笑来形容她,不免有些显得媚俗,这是有点叫人感觉遗憾的。
最后两句从客观景象的描绘转而侧重抒写诗人的主观感受,但也没有离开具体可感的形象。上句写黄昏时候乡村茅屋的顶上已飘起了炊烟,而沉浸于春日野外美景的行客竟忘了衣服早被雨水沾湿。前面“人影” 的 “人” 当是泛指,是被诗人作为外在景象观察、欣赏并捕捉到诗中来构成图画与意境的“客体”; 而这里“客衣” 的 “客”,则显然是体验、欣赏并创造这春郊艺术境界的诗人自己。诗人是什么时候走进这郊原的,又是什么时候飘雨的(或许这雨一开始就下着),都没有说,也不必说,让读者自己想去。不过有一点我们相信,由于春色迷人,他已经在此流连多时了。因此下句“破梦”的 “梦”就不该理解为睡梦的“梦”,而应该理解为一种沉迷忘情的精神境界。“午鸡”即“午时鸡”,意思是乡村的鸡、惊梦的鸡,刘禹锡写过“枫林社日鼓,茅屋午时鸡”的诗句,王安石也写过“东庵残梦午时鸡”的诗句,都用的这个意思。这句是说,从野外人家传出一声鸡鸣,才猛然从沉迷中惊醒,发觉衣服已湿,时间已晚,应该归去了。这自然是一种夸张的手法,不过它从主观感受方面强化烘托前面写到的春日原野的美妙动人,读起来还是耐人寻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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