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稀天欲明, 孤灯未灭梦难成。
披衣更向门前望, 不忿朝来鹊喜声。
〔不忿〕唐人口语,恼恨,厌恶。
这首七绝的诗题《闺情》,是开启鉴赏诗作之门的一把锁钥,循此而入,一个闺房女子的情态便直扑到你眼前。
说不清什么原因,也许是行前的相约,也许是以往的经验,也许是自身的烦闷,这位期待着、盼望着的少妇油然产生了一个不可驱赶的预感:远别的丈夫快要回到自己温暖的窝巢了。于是,心里便骚动了起来:丈夫在家时的恩爱,丈夫离别时的依恋,丈夫外出后的风尘,丈夫归巢后的喜悦……一齐在自己的心头翻来搅去。通宵达旦,长夜未梦,你可以想象,这位少妇思念的潮水是怎样地涌上来、退回去,涌上来、退回去,始终没有平静过。“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这两句诗是包孕着少妇复杂的心理活动的,然而,它明写的却是时间——由夜到明,环境——星月孤灯,人物——辗转反侧,而且是一个终结的过程——月亮落山了,星星逐渐隐没了,闺房内的孤灯还闪烁着荧荧的光,“天欲明”,表明了少妇整夜在不时地注视着窗外的天色,“梦难成”,点出了少妇整夜地在东思西想,等待着希望的明天。三、四两句一转:“披衣更向门前望,不忿朝来鹊喜声。”把一个急切盼望着丈夫归来的少妇的情态活灵活现地给描绘了出来。民间有个说法,鹊声是喜事的预报,“乾鹊噪而行人至”。思念了整整一夜的这个痴情女子,听到了黎明时分那喜鹊的鸣叫,心里一阵狂喜;呵,日夜盼着的丈夫回来了,回来了! 就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披着衣裳,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前延颈张望。哪有丈夫的影踪呢?这该死的喜鹊,竟向我报了一个假喜讯,让我空欢喜了一场!这时,她心中的惆怅、失望、忧伤、怨叹是可以推想得到的。
这首诗的语言明白晓畅,一读就懂,然而却又婉转含蓄,令人玩味不尽。如果说,这还是许多古诗的常有特点的话,那么,采用了类似戏剧上“终局式”剪裁方式却是它所独有的。它没有把这个独守空房的少妇在入夜以后,怎么难眠,怎么思念,一一道来,而是只写了晨光微熹中的动人一幕:月落,星稀,孤灯,鹊喜,披衣,门前望。显然,这一幕犹如戏剧的高潮和结局部分,是更加楚楚动人的,是更加富于情韵的。至于这少妇之前的情思起伏,之后的沮丧恼恨,一切都留给了读者去想象补充。这样的构思方式是别出心裁的,收到了言少意多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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